城主府书房内
长硰各地明面上的兵马已经完全被张启山所掌控,现在他开始建立这个早就计划好的需要在暗地里充当哨子的一个神秘又危险的组织——九门
长硰城里的盗墓世家和掌权者他已经选定好了,但是在最后落实的情况下突然又有些犹豫,犹豫关于江落这枚棋子的落子点。到底应不应该将他放在这里,这让张启山有些举棋不定。
张启山自从见到父亲与族人惨死在自己眼前后,就已经很少遇到这种让他难以抉择的事情了,是的,他用了“抉择”一词来表达这件原本很简单的事情。
在这半年里他逐渐习惯了身后缀着一个安静的乖顺的江落,原本他留下江落的理由只不过是因为他那极其特殊的体质,和较高的天赋。明明当他命令让老倌亲自调教江落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了,把江落当成一枚在必要时充当可以被外界“撬动”的棋子落在这一盘棋局之上,可现在他居然犹豫、迟疑。
当真到了该决定落下江落这一子的时刻,张启山却又突兀的想起那日江落祈求让他留下时,他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眸里出现的那道耀灼的光和那执拗的情绪。
张启山本是不解他眼里的执拗的,然而不管是奉他命令观察教导江落的老倌所叙述的话,还是他亲自与江落短暂相处的这半年时间,他都惊奇的发觉江落是真的对他有种怪异的情感,这种情感包含很多有没由来的忠诚、依赖还有不可置信的信任……而就是江落所呈现出的这些没由来的情感居然会成为他如今举棋不定的因素。
上三门,平三门,下三门。
张启山眉间拱起深深的沟壑,他看着纸上那一个个名字,然后再一个个被勾抹掉,微眯的双眼泛着危险的光,到底该选水蝗还是选江落……
然而越是迟疑,越是犹豫,最后都会让张启山原本有些许松动的内心变得更加冷酷决绝,因为他理智的知道这种选择只是对江落一人不公,也只是对他一人残忍而已。
张启山最后眼底一片霜寒,将满是勾抹的纸张划下最后一笔,将其翻面覆在桌案上,然后有些疲惫的阖上眼皮。
然而就在这时,楼梯上有极其平缓的步伐声传来,随即静穆的房间内也响起了敲门声。
张启山看了眼墙上挂钟指针所指向的位置,皱着眉问道:“何事?”
门外传来守卫禀报的声音:“佛爷,江落在楼下想要见您。”
张启山原本想要拒绝的,但是又下意识看了眼桌面上那张决定了江落今后命运的纸张,还是开口道:“让他上来。”
守卫:“是,佛爷。”
很快,外面再次有步伐声传来,但不同上一次的是,这次的声音很是急促,然而这急促的步伐声却在书房门外戛然而止。
张启山知道现在门外站着的是江落,他大概也知道江落为何而来,他既没有催促他进来,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目光沉沉的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落神情有些惶然地站在佛爷的书房门外,当他得知自己做错了事后,他就迫切的想要见到佛爷,想要祈盼佛爷的原谅…即使佛爷还没有怪罪他,但他不想佛爷嫌恶他认为他是个麻烦,不想佛爷赶他离开……可当他真得到佛爷的允许马上就能见到佛爷时,他却又有了退却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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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站在门外,一人坐在屋内,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响着,纷扰着门内人的心弦。
门把手最终还是从外面旋转开来,江落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童,紧抿着唇低垂着头缓缓走到家长身旁。
张启山听着少年短促的呼吸,凝视着他那有些颤栗的双肩,在这一瞬他几乎以为少年正在泣泪,可当他跪到他的身侧,诉说着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时,他又发觉自己想错了,少年并没有哭泣。
可能是见他没有半点反应,少年又挪动着膝盖靠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摆,抬起满是惶然的眸子,满脸急切又迫然地看向他。
张启山垂目凝视他不含一丝杂质的双眸,明明他感觉他是那样的难过,可里面却没有半点泪珠。
静穆的气息萦绕在二人周身,张启山抬起手覆盖上少年的侧脸,用拇指摩挲着他的眼尾,直至上面出现一抹嫣红,张启山语气温和的问道:“你刚才难过吗?”
江落仰着脸眼神里的惶然早已转变为虔诚与眷恋,他有些茫然地答道:“心脏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是难过的吧。”
张启山继续问道:“难过为什么不哭呢?”
江落侧头轻轻蹭着带着温热气息的手掌,好似完全忘却了刚才令他不安的事情,好似被蛊惑般空洞的轻声回答着:“佛爷…我不知道……我哭不出来…”
张启山听到这个回答后,迫使他再次仰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半晌儿,低沉的笑了,像是欣慰般夸奖道:“好,好孩子,记住你不会哭以后也不要哭,哭是怯懦者的表现,我不喜欢怯懦之人。”
江落眼眸里满是依赖,听话的点着头,他不会成为怯懦者,因为这是佛爷所不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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