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的动作停顿了下,顺手将皮筋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接着,又是那一套程序,艾景初指导,周纹在旁边看。
这时,护士长走了进来,“小艾,你们要的四号钢丝,我找着两束。”护士长是个略有发福的阿姨,大约五十岁。
艾景初谢过,让周纹接下来。
护士长瞄了一眼,看到病人只剩下这一个,便靠着桌子和艾景初闲聊起来。她说了点过年和医院的事情,艾景初断断续续地应着。
突然护士长说:“哎,小艾啊,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她忽然这么问,听到的人,包括隔壁间做笔记的学生都停下了动作竖起耳朵偷听。
艾景初刚想说什么,却听护士长又道:“你就别瞒着我们这些阿姨了。我那个老同学告诉我了,叫什么来的?挺有特色的名字,瞧我这记性。”护士长沉吟了下。
加上曾鲤在内的其他人都在等待着护士长口中的答案。
“哦对对!”护士长恍然大悟道,“叫曾鲤!我老同学说人家图书馆的馆花都被你摘了。”
曾鲤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这位阿姨的口中说出来,吓得差点从治疗床上滚了下来。
连艾景初本人也愣了一下。
同样惊讶的还有—周纹。
周纹狐疑地看了看艾景初,再看了看曾鲤,心中正在判断护士长说的“ZengLi”,是不是这个曾鲤。
刚走过来的范范朝曾鲤那边看了下说:“好巧啊,她不就正好叫曾鲤吗?”周纹敬佩地看了范范一眼,以前一直觉得她挺内向的,没想到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堵枪眼,简直是义无反顾。
这几个学生没有谁不知道曾鲤这个名字,因为昨天上课艾景初还将她的病历拿出来讲了一遍,虽说看到的是头骨正面及侧面的黑白投影,并不知道容貌如何,但是“曾鲤”这两个字大家却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纹琢磨了下,曾鲤是师母?
不可能啊,她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如果是真的,她居然替师母掩盖罪行,让她去相亲?
那就不是害心脏病那么简单了,老板非得把她逼成变态不可。
周纹瞬间有些凌乱了。
当所有视线聚集过来的时候,曾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也掏空了心思想过如何开脱。可是她转念又想,她为什么要替他解释?当初他不说清楚,害得她被同事八卦,八张嘴都讲不清。现在他终于自食其果,她也算是大仇得报。
可惜,她到底没有艾景初那个气场和定力,憋了没多久,就急忙摆手,“不是,不是那样的!”
看到大家持续探究的目光,曾鲤继续解释:“绝对不是我们单位的人说的那样,我们只是……我们……”她本来就嘴拙,情急之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曾鲤最后急了,“艾景初,你说句话啊!”
周纹的心咯噔一下,这世上除了女朋友还有谁敢对老板用这种态度说话?
艾景初没有料想到自己随意出口的那声“谢谢”,会将她带入一场风波中。
那天早上,他正吃着早餐的白米粥配咸菜,周围却坐下来一堆人要他电话,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本不爱和人寒暄,可是对方多是长辈,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报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她们便承诺一定会照顾好曾鲤,不让她在单位受欺负,也不让领导给她安排累活儿,不再压榨她写总结、写体会、写计划等。他忽然想起清晨在山顶她说起自己往事的时候那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便随口说了声“谢谢”。
此刻的艾景初,看了眼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曾鲤,边脱手套边慢悠悠地说:“你给她重粘的那颗托槽,收费了吗?”偌大且安静的诊室还有点回声,他嗓子哑着,也不算太严重,所以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了些。
不过他这句话的对象并非曾鲤,而是周纹,仿佛他们问的八卦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从容淡定,冷静自持。
周纹急忙摇头否定。
艾景初说:“那你开张二十块钱的单子,先让曾鲤下楼去缴费,免得他们下班了找不着人,回来我们再做下一步。”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曾鲤抑制住自己想上去掐死艾景初的冲动,站起来,拿着缴费单出了诊室。
都这种情况了,他居然还没忘记要她赶在别人下班之前去交钱!
曾鲤咬牙切齿地走到一楼的收费窗口,好像所有人都赶在这个点儿来缴费了,排队的人还不少。她站了好久才轮到自己,等她气喘吁吁地爬上六楼回到艾景初那里时,发现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护士长不知所终。
范范和其他几个学生在埋头做模具。
周纹坐在治疗床旁边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