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真神之战
天空又恢复了本来的漆黑寂静,密布的蛛网都消失不见。
白琅心下一片空茫,回首远望,东方光华璀璨,金色锁链成幕,伊川婉已经被西王金母阻拦下来。大片白茧黑茧陷落,铺满地面,有些来不及逃离的小妖物直接死在了下面。西方佛光普照,真神圣体顶天立地,犹如道道门墙将出路堵死,他们正往扇主消失的地方逼近。
白琅在空中四处寻找,始终看不见太微。
“到底在哪儿……”她紧捧着镜子,指节微微发白。
天殊宫想杀她,白言霜一直有所隐瞒,琢玉到现在都没现身,神选规则又已经失效,现在所有事情都乱成一团,她只能先抓住自己来这儿的初衷,把太微找到。
就在她匆忙奔走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杀气。
她抽符回首,一缕细焰脱手而出。
但是当背后黑雾散去,夜行天缓缓显露身形后,白琅立即挥散了细焰——因为他手中握着一只很小的青铜钟。击钟人的权只能针对进攻行为,所以她不能先对夜行天动手。
“反应太慢了。”夜行天冷冷地评判道,手中青铜钟敲响第一下。
已经太迟。
一击止戈,禁用道法。白琅猛然感觉到失重,她伸手抓住正在陷落的巨大黑茧。夜行天欺身上前,指上錾花在急速中化作鲜红残影。
黑茧被斩断,白琅从空中坠下,映镜的动作被迫中止,与此同时她听见了第二声钟响。
二击平乱,禁用器。白琅手中银镜寸寸碎裂,与白言霜、风央的联系更是彻底断开。第三击是禁武,也就是禁用天权,等到那个阶段就真的回天乏力了。在第三下钟响之前,她必须想办法制住夜行天。
一招制敌对她来说本来就难,更别提是在被禁了道法和器后。
白琅抬臂挡下另一道爪击,袖口撕裂,露出皮肤上若隐若现的铭文。幸好击钟人的权不分敌我,不然夜行天这一招下来,正面接了不死也残。
白琅借力攀上另一根垂下的蛛丝,口诵真言:“水月,星躔,蟾宫。列星随旋,日月递炤。”
周围万物幻化,真假相易,虚实不明。
可她诵真言时,夜行天已结佛印:“视不见我,听不闻我;无极众生,不能自明。”
他身影出实入虚,让人无可奈何。
琅嬛镜被禁,白琅很难照见虚像,而夜行天一隐没虚空就会立刻行权。她咬了咬牙,闭目凝神,额上擎天心经光芒大放。
她高声道:“蝶梦,尘影,斡流。风雨兼愁,谁实主鸿蒙!”
星辰的轨迹开始扭转,无数黑白茧投下的阴翳也开始变幻,周围所有实迹都不再是本来的样子。不仅如此,所有的抽象,目光、情感、历史、光阴、源流……全部都在扭曲。这一小片区域内的世界好像眨眼就变得与原来、与外界,全然不同了。
“这样不算慢吧?”白琅退走时才回应他最开始的评判。
第三声钟响未能如愿催发,夜行天已经找不到行权的对象了。
白琅将这一小方世界扭曲,然后脱离战场,隐匿身形,回避击钟之权带来的压制。一道轨辙贯通空中星迹,战车迅速将她带离原本的地方,可是被禁用道法和器依然没有恢复。
击钟人坐镇青铜树下,树枝突破空间的限制延展到三千界,如同他的眼耳手足。虽是由夜行天代主行权,但有击钟人远距离加持,其强度也不容小觑。
“白琅!”
一道剑光破空而来,正对着白琅眉心,她并指抽符,燃焰张弩。
剑光在车辙之前散作万千光点,白言霜轻巧地落在她面前,一只手按在缰绳之上,另一只手将她的符箓抽走。白琅抿着嘴,试图从他手中抢回符箓。
战车疾驰,凄风烈烈,散乱黑发拂过她的面孔。
白言霜将长发撩到耳后,然后指了指自己心口:“上次是在这里。”
白琅微怔,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白言霜将符箓翻过来,念出上面的咒文:“朱旗赤弩……我上一次被这个法术击中,是在这个位置。”
白琅像被烫到似的松了手,不敢再与他争。
“白琅,你其实谁也不信。”白言霜紧盯着她,眼神比以往更为肃静,“你不相信我,不相信琢玉,也不相信鬼之野、微生涟,你甚至不相信太微……自从折流消失之后,你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你只是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向他们施与帮助。”
“不是的……”
白言霜语气愈发凌厉:“如果你相信过任何人,就不会一直想着独自前行。”
白琅被他的口气吓到,她本能地退缩了一点,又不想表现得那么明显。她挺直了背,紧紧抓着道袍一角:“我是说……不是习惯……”
施与慈悲,伸出援手,这不是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