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时,云冲波也能感到,在萧闻霜的身上,还有一种感觉,一种极淡,极淡,却绝非难以察觉的感觉。
定定看着那白衣人,萧闻霜的目光一瞬也不移开,而那白衣人也显然很是沉得住气,只是淡淡笑着,看着她,也不开口,旁边,看出苗头不对,花胜荣早已识机闭嘴,竭尽全力想把自己缩得再小一点,自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若说萧闻霜的目光如冷硬冰霜,那白衣人的目光,却就若是澄定自若,而又深不可测的湖海,没有任何其它动作,也未有散发出任何”强”的气息,他仅只是淡淡看着萧闻霜,可,就那样,他却能够令萧闻霜的气势慢慢弱化,慢慢散去。
“鬼谷伏龙…”
低低的声音中,萧闻霜慢慢站直身子,双手抱拳,缓缓举至眉心。而在这过程,一种古怪而无奈的笑,更出现在她的嘴角。
“贪狼,的确在你之下。”
(鬼谷伏龙?!!)
虽是初次谋面,可,云冲波一路上早已听萧闻霜将这名字重述过无数次,对这被张南巾萧闻霜师徒目为重创太平道的”第一元凶”,他实是充满好奇,也曾想过”若是我能教训这家伙一顿,闻霜一定会很开心…”之类的想法,却又觉得”这人心机既然这么深,可能还是不要和他有打交道会更好一点…”却怎会想到,还未南返夏境,便已和他遇上,更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呃,这家伙是军师?)
(对了,当军师的,动起手来都不应该很厉害吧?好象也不觉得外面有人,那么,不如就趁现在,我和闻霜联手揍他一顿好了,就算以后吃苦,但至少眼前可以为闻霜出一口气…)
“这个,连想也不要想啊。”
轻笑着,似已看出云冲波心中所想,鬼谷伏龙偏头看向他,淡淡道:”若是贪狼先生还是那位天门九将之首的话,你二位联起手来,伏龙自然只有退避的份,可,现在,贪狼先生的身上的伤还未痊愈的时候,却并没本钱来撕在下的本子啊…”
(什么?)
云冲波被他说话弄得心中糊里糊涂,不觉便看向萧闻霜,却见她竟是全无反应,竟已默认,心下不觉大惭:”闻霜她原来伤一直都还没好的,我竟然一路上都没看出来,真是粗心,太对不起她…”
当初石洞一战,萧闻霜被破军偷袭,重伤几死,全仗张南巾以”紫薇王夫人清净咒”舍命救回,但蒙此重创的她,还是不能全不付出代价:虽然身体上的伤患三几日便已基本平复,但,对那些依靠张南巾之生命而转换重生所得的力量与肌体,萧闻霜却总也没办法如原来般自由应用,虽经数度努力,她还是遗憾的发现,自己竟没法再运聚起比第六级顶峰更高的法力,若非如此,以她当初第八级初阶的精深法力修为,便是月氏勾金络脑两人联手来战,她也有信心取得最后胜利,区区百多名项人骑兵,又怎够资格将她擒迫而回?
“那未,若依你的本子,下面,该怎样?”
似是不愿再纠缠于自己的伤势,萧闻霜一语截断,向着鬼谷伏龙的来意,发出冷峻的追问。
微笑着,鬼谷伏龙以行为来回答了萧闻霜的质问,微微的侧着身,摊着右手,指向帐篷的门,虽不说话,可,在任何人眼中看来,那也只有一个意思。
请…
(这个,他是来放我们走的?)
大出意外,惊愕当中的云冲波,一时间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而,面对云冲波那充满疑问的眼神,鬼谷伏龙仍是无动于衷,微微的笑着,保持着他那无懈可击的礼节,极有耐心的躬着身。
笑容中,他却似在挑衅,挑衅说:”怀疑,怀疑又能怎样?按照我的本子,现在,你们,便只有逃,按照我的计划去逃,在我的棋局中,任何棋子,也别想摆脱我的棋路,自做主张啊…”
盯着鬼谷伏龙,萧闻霜忽然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具体接洽,说服巨门反叛的,是你吧?”
淡淡笑着,鬼谷伏龙只道:”正如方才所说,我的说议,从来都无人可拒。”
骑着四蹄皆以软布包裹的快马,云冲波萧闻霜没入黑暗当中,身后,鬼谷伏龙不走不避,定定站在帐篷前,如一个远送的挚友,直到他们已去至不可见时,他方慢声道:”他们,能有多少时间?”
“至多,还有两刻吧?”
平静的回答着,金络脑现身出来,道:”在不引起别人怀疑的前提下,我最多也只能给你争取到这些时间了。”
“唔,也已经够了。”
轻轻点头,鬼谷伏龙道:”朋友你自己的事情,想来已经处理好了吧?”
金络脑微笑道:”对。”
“以此为机,我便用一种非常自然的姿态将我的立场改变,非常激愤的表示了我河套一族对沙族的支持,表示了我们支持项人合兵,南下攻入金州的立场,而没有准备的塔合,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也只好将这现实接受。”
顿了顿,鬼谷伏龙笑道:”那,通婚的事情,自然也就无疾而终了。”
金络脑道:”对。”两人便不再说话。一起静静默立,听那在黑暗当中尖叫和不住撕扯的怪异风声。
过了一会,鬼谷伏龙方道:”下面的事情,我该暂时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