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怕是逃不过了,她和印儿几个,终还是这样的结局。
她突然有些想哭,压抑了许多年,连哭也没几次痛快的。然而不知为何,她就是挤不出一滴泪来,只觉浑身凉得厉害,竟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阳筠面色变化,武承肃起初还未察觉,待他反应过来时,阳筠早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仔细看去,见阳筠的脸色十分不好,不知从何时起竟愈发惨白了。
武承肃心里一疼,伸手去握住阳筠的手。
阳筠手上才刚被热茶烫了,如今被他轻轻一握,不免又是一阵火烧一般的疼,身子也跟着一哆嗦。
武承肃只当她害怕,并不知阳筠烫伤了手,他的目光柔了又柔,恨不得化成了水。
为了让阳筠放心,他的手上加了几分力气。
这一举动并未让阳筠安心,她愈发不敢确定武承肃的意思。
是明知烫伤才故意伤她,还是单纯为了让她安心?抑或是心有万般不舍,却只能尽力一握,暗示她“放心去吧”?
换作平时,阳筠许会觉得被他握住温暖踏实,然而此时除了辣辣的疼,她再无其他感觉。
见阳筠紧锁双眉,露出些视死如归的气概来,武承肃仔细琢磨了一下,大致明白了阳筠的担心。
左不过两件,其一是他亲手杀了郑氏,其二是阳筠知道他杀了郑氏。
恐怕此刻在阳筠眼里,他武承肃就是一个弑妻的罪人。而为了掩盖己罪,他丧心病狂,又要将继室害死。
武承肃又露出一脸苦笑。
他本是打算将她的侍女全部灭口的,
“你的侍女可信得过?”他尽量放轻声音,绕过那个让他伤心的误解不提。
阳筠微微一怔,继而明白过来。虽仍难免小心翼翼,唯恐乐极生悲,面上却忍不住露出喜色。
“信得过,她们都是聪明人。”阳筠轻声道,“且不说这些年的情份,便是为了活命,也断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你再与她们说明轻重,今日的事十分要紧,对任何人不能漏了口风,”武承肃一顿,狠心道,“若她们当中有人把话传了出去,就莫怪我不留情了。”说完,也不敢看着阳筠,只又重重捏了一下她的手。
虽说“爱屋及乌”,阳筠心里却也清楚,他能放过坠儿几个,必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心里不免十分感激,不顾手被捏得生疼,重重点头应了,再控制不住情绪,泪流了满面。
武承肃松开右手,用拇指将她眼角的泪轻轻揩了下去。
阳筠的泪却如决堤一般,竟停不下来了。
武承肃随手拿起一方帕子给阳筠拭泪,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
见上头的针线工夫十分粗糙,武承肃料是阳筠自己绣的,双手抻着帕子,在阳筠眼前晃了一晃,柔声道:
“留着她们几个给你做针线。不然你以后的体几物件都这么蹩脚,还不让人笑话?”
阳筠“噗嗤”一声破涕为笑,武承肃又拿了帕子认真给她擦鼻涕,羞得阳筠面上飞红,连帕子也顾不上夺,催着他去料理正事。
武承肃又笑着哄她一会儿,起身出去了。
坠儿几个等在外头,都不免有些惶恐,却不曾因此怨天尤人。见太子一个人出来,众人愈发忐忑不安了。
武承肃叫过姜华,附耳低声吩咐了半天,姜华答应着下去了。
姜华早料到太子会对太子妃心软,不想软到这种程度。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想把实情告诉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