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腾叫一声:“天下英雄知悉:莲花者,道之义象也!昔日道法天尊广成子于洮州西崆峒修道,后传至彭祖,专习强身健体之功,以求逍遥长生,传下外功之法,名唤逍遥术。此便是我派本自正统之道家外门的功夫!起初立意便只求逍遥得道,但我派历代人物辈出,每至天下百姓难以存活之际,便本着苍生为念,忍不住便出世救人。或斩木揭竿,或顺大势所趋,择明主事之。即使大功得成,却终抵不过枭雄之奸诈,事后便又是隐居山林之间,钻研黄白之术。”
八卦门门长管连升道:“不错!我八卦门若是溯源,则也是出自莲花正宗!”
众人闻听,难掩心中惊慌:“八卦门武功严谨,身法步法招式,皆毫无破绽,都可谓独步天下。怎地竟也出自莲花派?”
郭腾果然不解人情,哂笑道:“何止你八卦门!我自汉末已降,每一乱世,便分隔一次。皆因派内人物意见不一,反而有各投一主,互相攻伐之举。但还都谨记渊源,敬天礼祖。经几代朝堂更迭,传下的弟子修行各异,殊然便各立门户矣。譬如张天师修行独到,自成一派,在龙虎山开基。”
太乙门门长李沐白道:“诚然!我派亦与莲花正宗渊源颇深。朱梁之际,有莲花派道友入我太乙门,将莲花功法与我太乙门功夫融汇之后,便是如今我门之武功!”
众人闻听,又一次被惊到,诸多门派便忍不住忖量:“太乙门,剑法卓绝,果然步法便与八卦门有些相同之处。原来根结在此!莫不成那太乙仙师座下金莲宝台,莲花派便是究源出处?”
郭腾不去想众人之胡猜乱想,只管续道:“千百年来开枝散叶,天下分枝不可胜记。传至晋时,洮州为异族侵占,左慈才率本部人众内迁中原。后传至葛洪,始创内功心法。葛洪之前,我派中不服王命。自葛洪起,我莲花派虽潜心功术研修,却谨遵葛洪之命,顺从王化。在此之前,我辈只在山野修行,自从大唐定都长安,我派总坛便迁至长安,为大唐尊崇,自此兴盛。唐高祖、太宗等皆遵道家为第一国教。”
郭腾又道:“大唐虽遵道家为天下一地教派,却开疆拓土之际,也甚是尚佛,自莲花生入西崆峒后,西崆峒始称莲花山。我派传至张果老,张果老虽探求长生之道,却也为密宗入唐,为我正宗道门有所冲突,便喟叹天下分枝太多,取西崆峒山莲花捧子之形,溯莲花正宗之源,更希望天下分枝虽各立门派,亦不可忘记道法宗庭,故始称莲花派。弟子门人皆配戴莲花冠、习唱莲花落,为祖师造九色莲花宝座。彼时,其他武林分枝也都供奉莲花派为正宗,皆道者莲花派名之本意便是莲花瓣瓣如一脉同源之分枝,莲房裹籽为代代之传承。”
郭腾少歇,继而叹气道:“方彼时,我莲花正宗中武功卓绝者频出,张果老传大唐第一宰辅李泌,便是我莲花派之首任门长!李泌,字长源,号长源子!李泌凭借我派中好手,屡次救皇帝于危难之际,平安史之乱,又护卫玄宗肃宗代宗三朝,立不世之功。并于重阳赐会之际,写下墨宝。其诗曰:
大唐造昌运,品物荷时成。
乘秋逢令节,锡宴观群情。
俯临秦山川,高会汉公卿。
未追赤松子,且泛黄菊英。
赓歌圣人作,海内同休明。
诗中之意,荷便是莲花。明是在借赐会之机赋诗,实则是盛赞大唐平定安史之乱实乃莲花派道众出力极多。”
太极门门长赞道:“此言不虚!太极门中不少武功,仍出自李长源所析之易理。”
郭腾续道:“后长源公为避朝堂之忌,隐居衡山,所随从带去不少派中好手。后朝廷又连续征召长源公入朝。长源公屡次推却不得,虽再次入朝,却令随从门人弟子留驻衡山,以防朝廷之变,为莲花派做退身之步。这写留下的莲花门人,后来在当地收徒授业,又有不少衡阳本地小门派加入。逐渐演变,至长源公逝世之后,再传第三代掌门淑气子行为不堪,依附宦官。衡山众人与新任门长意见不和,便倡议自立一派。但衡阳旧部念长源子,并为自立。至于自立门派之事,乃是在第五代掌门之时。”
此时衡山派掌门涌斗子出列,大声道:“不错!郭腾所言,便是我今日之衡山派!”
衡山掌门所言,宛如雨夜霹雳,撕裂天幕之际,又钻入众人心中诸般猜想和疑惑的脑海中。
郭腾却不理会衡山掌门,自道:“第三代掌门淑气子,依附宦官,有不臣之心,导致派内四分五裂,互相残杀。虽经派内高手无能子力挽狂澜,众门人合力诛杀淑气子,但派中好手死伤众多,无能子自己也伤了脏器,致使本派元气大伤。无能子继任本派第四任派主,责令本派弟子再不可入朝堂,力主恬淡无为,便将本派总坛迁至东都洛阳,使本派休养生息。孰料未过几年,便又逢黄巢进攻东都,洛阳大乱!无能子为阻止黄巢大军屠戮百姓,与齐军大将孟绝海大战五十余回合,终于脏器内伤复发,不敌孟绝海,只得仗着弟子掩护才逃出险地。衡阳旧部彼时已历数十年之休养,根基已深,且命弟子前来相邀。故此无能子前辈带着众人,决意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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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台下大刀门掌门仇飞道:“世传孟绝海一柄长刀,横绝五代。只是后来遇到五代第一人李存孝,为李存孝所杀!”
郭腾仍是不去理会仇飞,就像方才不去理会八卦、太乙和衡山掌门一般,自顾道:“行至陕东南左辅之地,无能子前辈内伤太重,便停留调治数月。我莲花派修的是混元一气的道家正统内功,无能子前辈内伤二次复发,脏器再难恢复,最终在左辅郁郁而终。无能子前辈遗命,令和风子前辈继任第四人莲花正宗派主,率众南迁。我派中弟子,由此深恨黄巢之众。和风子带着众人南渡大江之际,恰逢高骈破南诏后,自蜀中顺江东下,迎击黄巢。高骈其人,世代朝中要职,祖上便跟随过长源子,故此高骈知晓我莲花派之奇秘,听闻和风子率众渡江之事后,便派使相邀莲花派襄助破巢。和风子前辈谨遵无能子前辈之愿,休养本派,本不欲再涉军政之事,可和风子前辈临危继任,威德不足,难以钳制属众。派中几名弟子,如吕用之、张守一、诸葛殷等,极为狡诈深沉,他等商议后,认定放眼彼时之大唐,军力最盛,高骈定能击破黄巢,日后权位必定登峰造极,幻想自己便如昔日长源子前辈一般,再造盛世。实则吕张诸葛之流,本是贪图富贵权势之辈,在他等极力蛊惑之下,半数属众,跟随吕张等人,入了高骈幕下。”
此时洛阳五虎门门长大声驳斥道:“吕用之妖言惑众之人,臭名昭着之辈!”
郭腾仍是不接他人话语,接着道:“吕用之当日威胁和风子前辈,若不与他一起辅助高骈,便要禀明高骈言说和风子等与东都王仙芝暗通款曲,勒令不得过江。和风子前辈无奈之下,只得率仅存半数的百余名弟子折返北归。那吕用之后来为确保自己的荣华富贵,蛊惑高骈修仙服药。高骈被蛊惑极深,虽坐拥淮南富庶之地,麾下几十万精兵,竟连争雄天下之心都没了。就连那吕用之也自己误服丹药,修为全失。至于吕用之后被杨行密诛杀,乃是后话。自此我等与衡山长源一脉断绝,衡山一脉在马楚之时,自成一派。”
衡山派掌门涌斗子大声道:“如实!后来莲花正宗事出特殊,又奔赴华山修行,数十年间音信不同,且与衡山从此武学上分道扬镳。我衡山虽自成一派,但吾等仍自认莲花正宗分枝!并将南岳最有奇丽之峰,亦取名莲花峰,我派择其而居。”
此时,便有不少江湖豪侠心中惊怖:“这莲花正宗,如此厉害!若那郭起再世,振臂一呼,分枝响应之,顺势取这武圣之位,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那郭腾却并不接话,而是续道:“此时西京长安和东都洛阳,都是兵连祸结之地,惟有中原汴梁还算相对安宁。和风子前辈道,汴梁自古便是黄老之地,应在中央元灵元老黄帝一炁天君。北邙治汴梁之北,当天下之中,受天下之正炁,如人之五脏居于胸腹,其脉则行四肢也。心既是道,道即是心,卦图斯演,至道大成。我等弟子便在北邙荒丘之地,安居净心,研习河图洛书,演学易理卦义,潜心本门功夫,穷究天人合一。”
此时已再无人敢轻易嘲讽莲花派,反而那五毒教之女子却高声问道:“你们中原人讲究阴阳之说,那北邙山荒丘无数,实非吉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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