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枝听得不解,本来已经十分困倦,只好强打精神看她。
木香索性捅破那层窗户纸,道:“姑娘不必瞒我,衙门里头已经在传了,只说节度要去京城,大家只以为这是流言,只我晓得不是——节度一回来,西北大营便接连调兵,又开始征发徭役,府衙更是急招人买粮秣辎重,昨日冯管事还叫人去开了库房,把二当家的春夏骑装收拾出来……”
“朝廷事情,我一个做丫头的管不着,也不能管,二当家的行事自有考量,只会把顾全大局放在前头,也轮不到我管——只姑娘这一处,你我二人相识这几天,我又得你这许多关切,怎能眼睁睁见伱自讨苦吃?”
“我也不晓得二当家的说了什么,竟叫姑娘欲要同去京城,以他人品感情,自然可信,然则并不要做到如此地步。”
“要我来说,姑娘不如留在府中等家人来到,一旦北面消息传回,局面初定,再叫长辈去做商议,如此最为稳妥——不要为了旁人……”
算起前次,木香已是第二回做劝说,劝得更为直白。
赵明枝自然承情。
她本来困顿,听到这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清醒,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木香撑在床榻上右腕,轻声道:“多谢你提点——可我不是为了旁人,只是为了自己。”
眼见木香不甚相信,她便道:“实在我家中有些急事,仓促之下,只好对二哥做了请托——是他为我,不是我为他。”
又道:“等将来知道事情来龙去脉,未必你还会有今日这样念头,说不得便要调转态度,把今晚这话,再同你家二当家的去说了。”
她说完这话,外头更鼓忽然敲响,打更人恰好在巷道路过,那竹梆声穿堂入门,衬得屋内更为安静。
等到更声停歇,赵明枝复才把木香的手腕放开,轻声道:“你我相识这几日,得你许多照料,又有真心,实在愧煞——多说无用,我心中其实已经全数记得清楚,总之,只能说一句多谢。”
又道:“早些睡吧。”
语毕,她也不再啰嗦,对着木香微微一笑,将身体躺平,自准备入睡。
而木香半边屁股坐在床边,眼见赵明枝对着自己笑,那眼睛弯弯的,正因困倦,更显温柔。
她右腕那一处方才剩余的触感仍未消散,只觉得对面躺得安然的那人好像使了什么术法一样,只一握,又几句话,居然叫她空有许多力气,半点都使不出来。
两人各自睡下,却不晓得裴雍并卫承彦二人一出府院,后者便忍不住问道:“二哥,你当真要去京城?衙中、营中,得了消息的人都在议论,不晓得多少人来问我,我不知如何说,只好拿话瞎对付……”
又道:“只那一二千兵,旁人不好说,钱惟武却是个小人,正要借此机会来报复,我是不愿意你去的——这样烂摊子,又不是你我惹出,凭什么要我们去收拾?赵家人还真当那几钱俸禄,便把我们命给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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