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在蔡淼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蔡淼眉头一挑,低声奇道:“竟这样快就到了。”
赵彤杨恬相视一眼,心道只怕是皇上在楼上与大长公主叙话。不想随着蔡淼避到了偏厅,才晓得,乃是荣王殿下到了。
杨恬除了知道荣王乃至当今的皇叔、前阵子想求皇庄被驳回外,对其是一无所知。
赵彤却是听得各路小道消息多了,心里门儿清,她凑近了蔡淼悄声咬耳朵:“这位竟还真来了,莫非真是要亲自拣选不成?”说着竖起一根指头指天道,“可是由他的?”
蔡淼摇了摇头,“贵人的心思,谁知道呢。我家又何尝乐意蹚这趟浑水,老娘娘所托,祖母也没法子罢了。”
赵彤眼珠子转了转,道:“既来了,怕是想在咱们这群里挑的。不然何必要亲来。你我赌上一赌,是谁?”
蔡淼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一双凤眼微眯,斜了赵彤一眼道:“赌什么,咱们哪家是任他挑的?还是等那贴过来的罢。”
赵彤不由笑得前仰后合,连称“妙哉”。
杨恬只低头拨弄茶盏,似是未闻,心下却是喟叹,这样一场筵席背后几多心机算计。天家,宗室,勋戚,哪个是好相与的。
少一时先前看守的婆子在偏厅门口一晃,蔡淼便知道荣王走了,忙带着两个小姐妹上了楼。
顶楼的花厅极大,正中一架十二幅四季花开檀木嵌宝螺钿屏风前设了罗汉榻,淳安大长公主居中而坐,身旁坐着早早就过来相伴姑母的德清长公主。
两边各设圈椅圆桌,却是十分随意,并不似寻常待客厅那般齐整,整个厅里也不过八九位夫人。
人之所以这样少,既是因时辰尚早,宾客未尽数到齐,也是因不少夫人与大长公主见过礼便被引去园中了,并没在这厅上停留。
留下来的,除了与大长公主亲近的,便是地位颇高的,在这里等待随诸公主一并赴宴的。
赵彤眼尖,一眼扫见了长宁伯夫人以及寿宁侯夫人与建昌侯夫人,不动声色的朝杨恬使了个眼色。
杨恬垂了眼睑,面上一丝表情也无。
三人过去给两位公主见了礼,又给周围夫人们团团行礼。众夫人不免客气寒暄了两句,寿宁侯夫人也挂起和煦笑容,唯有建昌侯夫人脸上淡淡的,随意点了点头便罢。
两位公主都是一派慈爱,与赵彤杨恬说话也格外认真,并不虚言敷衍,问了两人家人可好,又问赵彤婚事。
赵彤也不羞赧,大大方方的回了。
末了淳安大长公主笑道:“莫在这里陪着老婆子无趣了,小七儿,带你小姐妹去流觞亭吧。”
又向赵彤杨恬道:“你们两个都是极懂礼数的,也替本宫看着小七儿些,她这猴儿脾气急,又专好打个抱不平,今日本宫是主人家,削了客人的面子便不美了。”
一番话虽是笑吟吟说出来的,语气也不轻不重似是戏谑多些,可这哪里是对晚辈的调侃,更像是实打实抽在那边张家妯娌脸上。
那话中的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引得在座诸夫人忍不住偷偷去觑那妯娌俩脸色。
寿宁侯夫人还勉强保持着笑,建昌侯夫人脸上已有了薄薄怒色。只既今日舍了脸过来,正主儿还没见着呢,怎样都要先按捺下来。
杨恬这才知道蔡淼这急匆匆带她过来拜见大长公主的意思,心下又生一份感激。
果然,她们三个行礼退出近月楼后,不多时,就有张家以及周家的仆妇匆匆离去,带着自家夫人的告诫,去那边寻自家姑娘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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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园的流觞亭修得并不大,多说能容二十余人,大约只是供公主府子弟日常玩乐的,并非是专为今日这样盛大的上巳宴而备的。
不过既是抬出上巳节的名头,又岂能少了曲水流觞。
公主府便在亭旁开了小小水渠,约有一尺宽,九曲十八弯,引得活水而过。
又置薄如纸的青瓷荷叶盏,内有拇指高红釉莲花小酒盅,漂浮水上,蜿蜒而下。
水渠两面仿照魏晋古礼设席,宾客入席对饮,行曲水流觞之乐,倒也韵味十足。
此时既未开席,众闺秀便三五成群,在流觞亭、水榭、临水的游廊等处观风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