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许多星星隐去,半天空凝结起了许多厚重的乌云,之前的惨淡薄云逐渐在风声中积累,像无声膨胀的气球,变得厚重而阴沉,透过乌云的间隙,可以看到明亮的赤道星环,但是很快,也被乌云挡住了,四周的光线黯淡下去,远山仅剩一个巨大的轮廓,东南面的海滩上吹来一阵劲风,带着海水腥咸的味道,卷过没膝的野草,像梳理过大地巨人的头发,草浪此起彼伏,像一张巨幅的厚毯,却冷冷地透出寒意……
“天亮估计还有两个小时左右,黎明前的这段时间是最黑暗的了,尤其末日之后这蒙了尘的天空,更是黑得厉害……”珂珂担心地抬头看看,她那怪异的长脖子微微地缩了缩,在黑暗中显得尤其诡异。
“那怎么办?点点这个样子……”乐乐抓起地上的战刀,一咬牙把手指割破,挤了半天,却没有滴出一滴血来!
“唉,看来我的血还是没有恢复液态,要不然,给她喝一点,就能治好点点……”乐乐叹息着。
“我了个曲!”郝志跳脚蹦起来,恼怒得抡起大砍刀朝周围的草丛乱砍一气,“这不是要命嘛,刚刚开始,点点就成了这个样子,往后的路还怎么走?”
“别着急,点点的情况并不致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像喝醉了一样,身体内部的分解酶会帮她苏醒过来的,为今之计只能在这里等天亮了,天亮之后回去收拾营地的食物,再往前进发吧!”珂珂抱着膝盖坐在点点身边,葭葭朝远一点的地方走了几步,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大捆野草。
“给点点盖上点,别冻坏了,这会儿有点冷了……”她把那一大捆野草扔在地上,郝志赶紧把自己的迷彩外罩脱掉,盖在点点的身上,又把那些草厚厚地铺上,草太凉,贴着身子也是不行的。
在这幕天席地的草丛里,点点躺在正中间,四个人一边俩围坐在她的身旁,替她挡着风,风声逐渐加紧了,风中隐隐吹来一阵阵腥味,如果说一开始是海风的味道,这一会儿愈加的闻起来像是血腥味……
“唉,你说我们几个是惹谁了,偏偏被卷到这么奇怪的事中,本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就得了?搞得我们南征战北东挡西杀的,现在真是很怀念当初念书的时候那些无聊的时光啊,学校门口的冷面,好久都没吃了……”宋小葭空发议论,引得大家一通感慨,触景生情。
“谁让我们天生就是人造人呢,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从出生那天就注定了的!”王琰珂叹息一声。
“你们说,那山上的实验室里,真的还有好几个点点,好几个珂珂?我听说吕方和徐哲当初可不止制造了一组我们,就像生产洋娃娃似的,一个模子的都造了好几批!”乐乐忽然感兴趣地问道。
郝志嘴里叼了根草,不屑地说:“我们是最独特的那一组,也是最强的,其他的,都像是没装电池一样,根本只是一具身体,我和珂珂在吕方的宫殿见过一组,虽然长得很像,但是感觉跟我们还是完全不一样!”
“可是,就算那些复制品不像我们,却是一个个活人,有自己的意识,我们该不该使用他们的身体呢?那样会不会很不道德?”王琰珂忽然问道。
“这个……”郝志噎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忽然之间,“呜呱——!”一声长亮的呼啸声从远处传来,吓得大家一个哆嗦,宋小葭刷一下站起来,却又瞬间意识到暴露自己的位置是不对的,于是赶忙猫下身子,对身后的珂珂她们摆了摆手,示意都不要出声,然后自己猫在草丛里,朝斜前方慢慢地爬了一段,才微微耸起肩膀,去看那声音来源的方向……
是从树林里传出来的!紧接着又是一声,长亮而哀伤的嚎叫,听不出是什么,一开始葭葭以为是狼,可是余音却又转了,似乎不像狼那么尖利和绝望,倒是透出一股更为凶猛的霸气……
四周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了,除了天光之下的一片灰白之外,远处的树林和脚下的草丛都是黑色的,风很大,吹得树影摇曳,像鬼魅一样舞蹈着,草地波浪起伏像站在水面上,葭葭努力左右去找,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鬼叫,找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她不敢站起来,弯着腰躬着背,身后背着郝志带过来的那把蓥钢战刀,右手像忍者一样背到上面,紧紧地抓着刀柄。
“咕噜咕噜……”一阵像猫晒太阳时发出的低吟声忽然出现在背后,葭葭正在聚精会神朝前看的眼神儿立刻钉死了,她感觉到了不对劲,那是个夜行兽!竟然动作如此轻盈,不单是葭葭在找它,它也在找葭葭!它什么时候绕到后面去的?
别动……别轻举妄动……宋小葭在心里叮嘱着自己,一边慢慢地,微微地侧过脸,想看清楚身后的家伙长什么样,刚回过半张脸,就看到黑夜中一道白光横扫过来!
葭葭敏捷地就地前扑,接着一个滚翻,本能地从那道白光扫来的位置错出来,然后飞快地打了两个滚儿,刚站起半个身子,后面那家伙就已经飞扑上来,眼前一个黑影从上至下,在灰白的天空下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头大象……
天边开始出现隐隐的白光,已经是凌晨五点钟,四周有了些光线,葭葭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着光,但是动作瞬间停住不敢再继续,那个怪物趴着也足有一个篮球架那么高,脑袋宽扁,重重地向下垂着,口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它的双肩高高地耸起,通体无毛,光滑的皮肤下透出肌肉的纹路,表皮上有虎一样的花纹,横纹粗大,颜色略深。
是一只狗!?
却又不像是狗,倒更像是动物园里见过的狐狸!
葭葭不敢乱动,她知道和野生动物对峙的时候,稍微一动就会被当作是要逃跑或者攻击,会立刻引起对方的敌意,她慢慢地把手从刀柄上放回来,然后步子无声地朝后慢慢滑了一下,又缓缓地移动重心……
那只狗实在是太巨大了,简直像是希腊神话传说中看守地狱之门的三头巨犬,除了它只有一个脑袋之外。
葭葭在它的面前连它前腿的第一个关节都不到,三个葭葭捆起来也没它半条腿粗。
“吕方这个混蛋,竟然造出这么恐怖的怪物来,一天得吃多少狗粮?”葭葭心里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