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展眼已是出行之日,因上次皇觉寺烧香遇祸,此次别庄小住自是预备的细之又细。一应动用之物皆是再三查验,才可入册装车。
邵长韫亲扶着沈辛夷一路出了院门,又细细嘱咐了几件相关琐事。
沈辛夷神色惶惶,心有不安道:“韫郎,此番别院小住,没有你压阵。我这心里好生没底,总不免惴惴不安的。”
“萧帝不日便圣驾归京,我们这些留京官员,终日忙着接驾事宜,实是没有半分空闲。”邵长韫浅浅一笑,语意绵绵道。“且你又应了子期,若是临时反悔,可不是叫她寒心。”
“若不是怕她难过,我也不会去了。”沈辛夷轻捂了胸口,叹声道。“上次子期被人掳走,我这心直比刀剜了还疼,可是再经不得吓了。”
邵长韫眉间掠过一抹极为清浅的冷意,依旧柔声安慰道:“这一干事宜,我都预先交待妥当了。必不会有任何差池,你安心便是。”
沈辛夷颔首应下,携了子期上了头架马车,子姜随之。其余随行的家下人等,亦分次上了马车,再无别话。
逾时,车轮滚滚,彩缨飘飘,众人直奔京郊别院而去。至于众人到了别院,所历何事,此系后文,暂且搁过,容后再表。
且说邵长韫独立街门前,看着车马一路远去,缄默不语。他凝目远眺,唇角尚挂着一抹清浅的笑意,眸中却是风云顿起。
老管事张靖缓步上前,叹声说道:“爷是故意支走夫人的吧。”
“恩。”邵长韫缓缓应了一声,喃喃说道:“雾里看花总好过洞若观火,她痴钝些也好。”
“爷可是要出手了?”
“谢家耳目不除,吾难安枕矣。”邵长韫眸中精光大作,出言却是寒芒森森。
“此事太脏,夫人她们还是不知道好。”张靖慨叹一声,又笑道。“夫人太过纯善,依老奴愚见,爷是怕到时手下留情吧。”
邵长韫侧目斜了张靖一眼,并不搭话,凝神问道:“陈启相关事宜可查清楚了?”
张靖见邵长韫敛襟肃容,遂也收了玩笑之色,恭肃回道:“老奴问过外门的那几个小子,据他们所言,陈启此人平日里最是圆滑。跟府中各处的人都能搭得上话,所有相交之人,皆是同样对待,并没有厚此薄彼过。”
“倒是条滑泥鳅。”邵长韫冷冷一笑,接言问道:“哪此中有没有接触比较频繁之人?”
张靖摇首回道:“陈启此人好赌,除了时常会个夜局。余下闲时,也自窝在房中,并不经常出府。”
“参赌的仆从中,可有异样之人。”
“因着府中上夜排班自有规矩,这参赌的人亦是轮番上的,人员并未固定。”张靖凝眉细想片刻,迟疑道:“会不会是哪个小厮在会赌的时候随意乱说的,让陈启听了去,这才顺势为之。”
“马车起行时辰、车队所经街巷这些事,能从中打探出来不足为奇。”邵长韫眯了双眸,森然道。“可是有一样,却是他们这些小厮不可能知道的。”
“是何事?”张靖疑惑道。
“张叔将那日所历之事细想一遍,自可知晓。”
张靖沉吟片刻,心底猛然一凛,骇然道:“是姐儿所乘何架马车!”
“恩。”邵长韫随意应了一声。
张靖从旁接言道:“当日,陈启若是不知大姐儿所乘何架马车,必不能顺利行此掉包之计。”
“正是如此。”邵长韫敛袖负手,温言分析道:“咱们府中共有三架华车。那架翠盖宝顶马车,是辛夷日常自用的,不必细说。可这其中唯一的变故,却是子期子姜两姊妹。她们两人素来亲厚,时常坐卧起居并不遵其年长年幼。所以余下两架马车,她们姊妹俩并不确定会乘其中哪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