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觉得……自己的喜怒情绪,是不重要的东西吗?那么,对将军来说,重要的东西又是什么呢?”犹如蜂糖一般甜蜜的声音,在昏暗的卧室中回荡,阿诚又再说道,“有时候,阿诚也十分想知道呢。要是,将军能告诉阿诚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果知道的话,阿诚就可以‘释然’了。”
阿诚此时的声音,真的很甜。
那是仅仅听到,就会让黎锦轻轻地笑起来的声音。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五十年后再告诉你吧。”黎锦笑着说道。
之前,对阿诚这个问题,黎锦还真的思索了片刻。
但她刚思考一会儿,就很快意识到,现在自己所想到的答案,也许再过几十天就一文不值、会完全被自己推翻吧?
现在就以为自己能弄清楚“什么是重要的东西”的话,是否为时过早了?
这种暧昧不清、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人类是最容易搞错的吧。
虽然黎锦各种意义上说都已经成年了,但相比她应该会拥有的整个人生来说,还是过于年轻了。
或许要等五十年之后,回顾这一生中的记忆,才能知道什么才是对黎锦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吧?
而以黎锦现在的认知,所能回答的答案,很可能完全靠不住。
毕竟,就在几十天之前,黎锦还是手下多少有一些兵力、镇守边关的将军呢。
此外,黎老将军的独女、将军府的大小姐,也是她的另一个足以自傲的身份。
当时的黎锦,虽然不能说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但也算得上风华正茂、成竹在胸吧。
本来,她的一切前程,按理说都应该是很顺利的,应当有着平稳而美好的未来。
不过,黎锦本来也并不知道,自己在将军这个身份上,能走多远。
现在是和平的年代,黎锦一点作战经验都没有,她的手上也并没有多少兵力。
“将军”这个称号,也不过是从父亲与祖辈那里继承来的,并非自己努力争取的结果。
在这个位置上,黎锦本就没有什么归属感。
某种意义上说,失业反而让黎锦松了口气,她终于不用忧虑自己是否不配担任这个职位了。
不过,黎锦本以为,就算离职回京定居,她在京城贵女圈虽然不算顶级的阶层,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人吧?
黎锦实在没有想到,在那么突兀的情况下,自己就变成了普通的平民。
也不知道黎家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而且,黎锦到现在都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失业与黎家破产这两件事的背后,有非常不得了的因果与秘密。
但父亲什么都不愿意跟黎锦谈起。
在黎锦的记忆里,父亲虽然温和谦逊、风度翩翩,但却是个非常倔犟的人,他不想说的事情,绝对不会说的。
也许,父亲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黎锦真相吧?在那之前,黎锦恐怕只能一直压抑自己的好奇心了。
富有好奇心却只能忍耐的人,不只有黎锦,还有阿诚一个。
“将军为什么……要等五十年后再告诉阿诚呢?”阿诚听后,只是十分困惑地说道,“需要等到五十年之后的话,阿诚真的还有机会听到将军的回答吗?”
“就要五十年后才告诉你嘛!”黎锦有些坏心眼地说道,“像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只有‘我最重要的人’才有资格听的。所以,如果你五十年后不在我身边的话,就永远都听不到了哦。用西洋流传过来的话说,那种事就是有‘时效性’的啦,而且是‘未来限定的“时效性”’哦。”
如果阿诚所说的言语,是值得信任的话,那么,五十年后的阿诚,应该也不会离开自己吧?黎锦心想。
“那、那太遗憾了……”阿诚忧郁地说道,“五十年后,阿诚和将军要是都还健在的话,那也有七十岁左右了吧?俗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吾等还能否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
“你这么悲观啊……”黎锦嘟囔一般地说道。
阿诚为何会这么突兀地悲观起来了?黎锦突然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或许,自己不应该说什么“就要五十年后才告诉你嘛!”的话才对?
“嗯,世事无常啊。”阿诚很沮丧地说道,“阿诚的父母就没有活到七十岁啊。”
“……”空气中飘荡着冰冷得快要凝固起来的僵硬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