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富阳百姓之所以如此配合,除了王贤相对合理的安排外。还因为魏知县宣布,但凡为灾民提供住房、且不出问题的人家,都可以蠲免全年赋税。但还不够,这种几乎牵扯到每一户人家的大动作,没有大户巨室的支持,是万万不可能实现的。
魏知县以不大修黄册为条件,换取到富阳大户的支持……
对此魏知县十分痛苦,但他也知道不以此为交换,那些老奸巨猾的大户,是不会配合的。
“不大修就不大修吧,只要能漂亮的完成赈灾,东翁的声望就足够了。”司马求安慰他说:“本来重修黄册就是个雷,就算修成了,东翁也不大可能全身而退。”
“本官也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魏知县叹气道,“但为了重修黄册,我与仲德去岁费尽心力……”
“老师无妨,”王贤笑道:“没有去岁捕到的鱼,怎能换来熊掌?”
“也是。”魏知县闻言露出笑道:“是不是不用修黄册了,你感到如释重负?”
“知我者老师也。”王贤不好意思的笑道:“学生也不想把父老乡亲都得罪了,最后没法在富阳立足。”
“唉,乡愿,德之贼也,果然不虚。”魏知县摇摇头,揭过此事道:“一定要把赈灾办好,不然为师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是。”王贤沉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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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乡绅大户的支持后,王贤才能号令动富阳县的县镇乡村,他除了下令各里限期腾房外,还命各里长甲首负责灾民的看护任务,约束乡里刁民,严禁骚扰灾民、敲诈钱财。如有违反,以‘破坏赈灾’的罪名扭送大牢,不死也得脱层皮……
各县长官为何最不愿接收灾民?因为这些外来户会跟土著抢食。哪怕不需要官府放粮,他们还是会抬高当地粮价,挤占土著的营生。是以各县都把灾民视为包袱、看做累赘,自然百般抵触。
王贤却不这么看,他知道人是最宝贵的资源,灾民们不过是失去了家园,却没有失去劳动力。若非海啸让他们成了灾民,富阳县焉能获得这么多廉价的劳动力?
把这些劳动力调动起来,他们怎么可能还是累赘呢?而且只要安排得当,完全不会挤占富阳人的营生,反而会极大的促进富阳的发展。
具体该怎么做?王贤那个来自六百年后的灵魂,实在是再熟悉不过,那便是大兴土木呀!
当魏知县为三万灾民无所事事,必然会滋生是非而发愁时,王贤献计道:“老师,您不是一直发愁,本县的田地太少,以至于粮食太依靠外购么?如今有这么多便宜的劳动力,为何不趁机大造梯田呢?”
魏知县闻言眼前一亮,好主意!
要知道朝廷对官员的考察,是以人口和田亩为两大重点的。不能增加人口,开出荒地也是极好的。而且官府开出荒地来就是官田,最对朝廷胃口!
富阳这地方比较特殊,八山半水分半田,适合种庄稼的平地,只有全县面积的一成半,且又被住宅地侵占,能到一分田就不错了。再想扩大耕地,只能造梯田了……
富阳最不缺的就是山丘,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梯田,不过却大都是茶园,因为起先种茶的收益比种田要高。但当大家都开始种茶时,茶价渐渐下行,粮价却渐渐上扬,如今种茶和种粮的差距已经没那么大了。而且作为县衙来说,更应该考虑的是民生,尤其在这个年代的官员看来,八成的粮食靠购买,实在不成体统。如果能增加田亩,让本县粮食产量提高一些,实在是再好不过。
“好,你这就定出章程,除老弱病残者和年幼儿童外,让灾民们都去营造梯田,以工代赈!”魏知县兴奋的直搓手道:“此法甚好,可谓一石四鸟!既让灾民有事做,不至于滋事,又给本县增加了官田收入,还能缓解本县的粮食受制于人的状况。再则,也让赈灾粮食的发放有了依据!”
“此事学生已经与工房的人商量过了,他们负责找富有经验的老农,来指导造田。请老师亲自负责工程指挥和赈粮分派之事!”王贤沉声道。
“哦?”魏知县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大笑道:“好,本官也亲自去挑石造田,给富阳百姓留一段‘魏源田’!”
人人皆有所好,魏知县不爱财不爱色,只爱个名。到时候就算只造出几百亩梯田来,造福百姓有限,却仍可堂而皇之的写进县志、勒石刻碑,乃至当作先进事迹报上去,又是一段清名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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