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旁边没有一个人。
“江小春!”这江小春跑到哪里去了?赫连铖心中有气,大吼了一声,素日里他不是伺候着自己的吗,如何现在就连人影都不见了。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仿佛有人正站在那里,刚刚挪了下身子。
“人醒了,赶紧去通知大公子。”外边有人在低低的说话,赫连铖竖起耳朵,听到了大公子几个字,猛的一愣,大公子?哪个大公子?莫非是慕大公子?
脚步声轻巧的朝前边挪了过去,细细碎碎,赫连铖不由得有些心烦,看起来自己已经被慕乾抓住了——他不就想替父亲报仇?自己落在他的手上,还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他闭上了眼睛,努力的回想着那个晚上的事情,大军偷袭慕乾的军队,他亲自督战,可走到半路上却有些神思恍惚,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恍恍惚惚中,他听到守护他的士兵们说要将他送回军帐,这里边好像有些什么不对?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可就是觉得很怪,仿佛间里边有什么他没有能够看得穿的秘密。
橐橐之声传了过来,赫连铖心中一惊,慕乾要过来了?他闭上了眼睛,不想也不敢去看那扇关着的门,生怕一睁眼,就会看到一张愤怒的脸。
“皇上。”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让赫连铖吃了一惊。
来人不是慕乾,声音很熟悉,虽然隔了几年没有听到过那声音,可赫连铖还是能够听得出来,来人是久未谋面的高启。
高启被他驱逐出京有好些年了,他渐渐的忘记了曾经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度过了童年时的岁月,他已经自觉将高启从自己生命里删去,他的记忆里,只有他与慕瑛,那个向慕大司马府求亲的高启,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高启?”赫连铖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张面如冠玉的脸,这么多年未见,他依旧还是那般温文尔雅,笑起来有一种让人很舒服很暖心的感觉。
“皇上,你终于醒了。”高启朝他笑了笑,那笑容,彷如春风。
“终于醒了?我难道睡了很久?”赫连铖摸了摸身下的被褥,硬梆梆的床板上有薄薄的床单,全然不是那时候垫着的羊毛毡毯,而且身上盖着的东西也很薄,看起来天气已经转暖,不再是一月时分。
“是,皇上,你已经睡了差不多两个月了。”高启笑容舒缓,伸出手来拍了拍:“来人,快些给皇上更衣。”
赫连铖木然的看着高启,有些不敢相信:“两个多月?怎么可能?”
“皇上,你服了一种叫做千日醉的药,虽然名字叫千日醉,可实则不会让你醉上千日,那药并无毒性,只是会让你喝了以后在两个时辰里呈现出假死之状,这状态能持续整整十日,十日以后你就会醒过来。”高启看着赫连铖那皱起的眉头,轻轻一笑:“当然,在你要醒的时候,我又让人灌下一盏千日醉,皇上自然会继续睡下去了。”
“千日醉?”赫连铖努力的回想着,终于想起那晚的事情,江小春捧着茶盏过来送到他手里,那小内侍先喝了茶,见他无事,自己才捧了茶盏喝了下去……难道……是那茶水有问题?
“江小春?”赫连铖的眉头拧得跟打了结头=一般:“是不是江小春?”
慕瑛原来提醒过他,要他留意江小春,他没有听她的话,带着江小春出了京城,一路上江小春伺候得十分得当,他渐渐的打消了疑虑,没想到,这江小春,真是潜伏在他身边的一条毒蛇!
“你终于想到他了?”高启一挑眉:“他尽心竭力服侍了你这么久,总算是得了手,只不过他却没想到我给他找的药不会要了你的命。”
“什么意思?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赫连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江小春是谁?为何他一定要我的命?”
“江小春有他的苦衷,皇上你不必追问他为什么要这般做。”高启摇了摇头,怜悯的看着坐在那里的赫连铖:“皇上,你先披上衣裳,虽然说此刻已经是四月初,可最近两日是倒春寒,莫要伤了身子。”
赫连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双目怒视高启:“高启,你休得这般假惺惺的,你是不是想杀了我,然后好夺走我的瑛瑛?”
“皇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要是我真想你死,我就不会只给江小春找来千日醉,我若是给他鹤顶红,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与我争辩了。”高启温和的看了赫连铖一眼:“我真没想要你的命,我是想给你留一条命,否则,以慕乾那性子,你早就被他砍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