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衫宫里赵欣玥一脸阴郁:“你是说,前几日陛下在宫外都是戚东雨陪着的?还同进同出,住在一起?”
“陛下身边的人口风都很紧,是奴婢留了心,盯着那运送物件回宫的马车,陛下的马车上平白多出许多嘉和郡主的东西,看着都是些每日必用之物,张全叫人整理好,着急忙慌地给听竹轩送去。”
“她什么都不用做,大家却都向着她!”赵欣玥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不自觉地掐断了新做好的丹蔻指甲,“上次居然没能除掉她,还白白拉跨了赵家的势力,害得本宫举步维艰。”
“娘娘,而今在风头浪尖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她在一天,容泽就看不见其他人,男女之间,不就那么点事,她骤失所爱,他失而复得,得赶在他们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前除了戚东雨。”
正说着,窗外射进一个飞镖,险险的从赵欣玥脸上擦过,切断她一小撮头发,牢牢地钉在柱子上。赵欣玥惊魂未定,内侍哆哆嗦嗦地取下飞镖上地信笺,呈给赵欣玥,上面用血写着
“美人弃诺则与死人无异”
落款是烟雨阁的梅花印记!
赵欣玥又惊又怒:“如今谁都可以骑到我头上了,赵家那个吃人的地方,我也不是被吓大的!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死人的嘴当然最严。盯着戚东雨的暗卫说她最近去了烟雨阁?都碰到一起了,那正好!“
夜凉如水,烟雨阁的夜晚最是繁忙,舞台上热闹非凡,舞娘轻歌曼舞,婉转的歌声与妩媚的舞姿交织在一起,勾勒出奢靡的绚烂。靡靡之音绕梁,与酒香和脂粉香交织在一起。一醉解千愁,纷繁世事,今朝有酒今朝醉。
烟雨阁的后院却异常冷清,玄心回来复命:“属下都安排好了,郡主赶到的时候,张记正好盘点,明日再开张的时候,自然会多出许多样式相同的玉饰。“
“办的不错,不仅张记,明日之后南城的街头巷尾都要有。”
“属下明白了。”
玄心领了命,看着案几上的酒,实在不忍,“少主,饮酒伤身。”
“我有分寸,你下去吧。”
玄心默默退了下去,站在回廊转角处守卫,远远望着暗夜里身着黑色的少年,不辨轮廓。玄心自小就跟着少主,记忆里他并不喜欢黑色,可是十年前的那日之后,他就与墨色为伴,玩世不恭,行尸走肉,只为一雪前耻。月色明亮清冷,他的背影孤独寂寥,他把自己锁在十年前的那日,反复地折磨自己,不敢忘记。
“我的亦儿最乖了,来,这颗真灵石不要再弄丢了,这是西月皇族的聘礼,以后亦儿如果喜欢上了哪个女孩子,就送给她。”
“亦儿,快过来,到母后这里吃桂花糕。你呀,别再馋嘴蜂蜜了,吃了就起疹子,母亲用了上好的枫糖,味道不比蜂蜜差!”
“亦儿又长高了,以后要做像父皇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亦儿,你躲好!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你记住,母后只要你活着,你一定要活着,听到了吗?”
石桌上卸下的面具冰冷毫无温度,壶中的酒还没喝完,泪却流了满脸。脸上的面具可以取下来,心上的面具却生了根,除了恨,不再有别的情绪。他活着,只是为了报仇。他曾经是西月万千宠爱的皇长子,是和容泽一样的存在,父皇贤明仁厚,母亲温良贤淑。然而善良的人总是要被辜负的,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为了无休止地开采矿藏,怂恿叔父造反。父皇心慈,从未提防过亲弟弟,所以一败涂地,妻儿不保。
那日,他躲在狭小的柜子里,看见母后苦苦哀求叔父,他却毫不留情的将长剑刺入母亲的胸膛,母亲倒地的瞬间,眼睛死死的盯着柜子,似乎要透过那缝隙,再最后看自己一眼,他记得,一直记得母亲的吩咐,要活下去,即使行尸走肉,也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八岁的他蜷缩在柜子里不敢发出声音,泪流满面,将自己的手臂咬的血肉模糊,才压抑住要出去拼命的冲动。叔父为了掩盖罪证,放火烧宫。他踉跄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装疯卖傻,认贼作父。叔父以为他在大火里伤了脑袋,也并不知道他亲眼目睹了什么。留着他是为了给自己也留个仁德的美名。然而叔父对他动辄打骂泄愤,而他还要装做痴儿,装不记得,去讨好叔父。不仅叔父,他的儿子们,甚至后宫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慢他,打骂他。那样苟且偷生的日子,那样的屈辱对曾经天之骄子的他无异于凌迟,有时他恨,恨为什么母亲要他活着,他死了该有多好。终于机会来了,东穆需要西月的一个质子,叔父哪里会舍得自己的儿子,兴高采烈地把他送了出去。
到了东穆,他一直都唯唯诺诺,扮演着贪生怕死,重利好色的模样,直到那年元宵夜,被容泽和戚东雨撞见的那个元宵夜,救下的那个卖艺西月女,带来了母族的消息,若熵族没有亡!他也曾利用这张好看的脸甜言蜜语的哄得那些富家女孩欢心换取情报,谁知道这副风流皮囊之下,是个千疮百孔丑陋的身体。想到这,苏亦又喝了一口酒,火烧得感觉从口到心。他抬头看着月亮,一举杯,整坛酒下肚,当年的自己无能为力,父皇母后,孩儿不会忘,血债要血偿!
几日后还是个晴天,空气里却有着春天特有温热的潮湿。这几日南城街头多了些南箫来的商贩,带来了许多稀奇样式的玉佩,南城的风流公子们都争相购买。朝阳殿里,容泽下朝来,李默已经等候多时,他原本也收了伤,但是皇帝遇险这样的大事,不容怠慢,他这几日不眠不休终于查到了些端倪。
“陛下,查到了,当日的马蹄印据说是活跃在西月和东穆边境的若熵族特有,若熵族一向活跃在朝堂和江湖之间,西月前皇后就是质子苏亦的母后就出身若熵族,但是这几年他们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听到他们半分消息,如此看来,那日的事情很可能与西月质子有关。”
“苏亦?他不是一直软禁在地牢里吗?”
“属下也觉得奇怪,所以已经去地牢查看了,他一直在那里并没有离开。”
“此事事关西月的朝局,先不要妄下结论,还有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近来市面上时兴的玉佩首饰有一款和我们追查到的马蹄印十分相似。看来是有人想要欲盖弥彰,把水搅浑。”
“如此,我们倒不好追查图案的来源。”
“不错,如此一来南城许多贵家公子都有相似的图案饰物,不好追查。但属下追踪这些南箫商人,发现了可疑之处。”
“怎么说?”
“他们的货都是在西市得的,并不是千里迢迢从南箫运来,交易的人十分隐秘,我们的人追踪了几日都没有结果,不过昨日,属下发现有两个南箫商人频繁出入烟雨阁。”
“商人出入烟花之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本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这两人前一日就售罄了所有的玉饰,去了一趟烟雨阁,第二日开张,货就齐全了。属下觉得可疑,蹲在烟雨阁查看,确实见那西市交易之人半夜潜入烟雨阁。”
“如此看来,这烟雨阁十分可疑,李默,你带上一队好手,去烟雨阁请人回来坐坐。记住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所以不要伤及无辜。”
李默得了令,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