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提起水烟筒顿了顿,笑道:“眉眼都没长齐全的小女娃,她能问啥?不就瞎扯几句,问咱们苗人有几个婆婆,那个婆婆最厉害。我估计,八成是有亲人中了盅吧。”
“哦……”
苗女微微一笑,低眉翻捡丹砂,手指极长,恰若根根玉竹,左腕系着一方粉色丝带,上面嵌着一朵花,并非常见的山茶而是曼陀罗,共有五片叶子,形状各不相同。因她蹲着身子,裙下长腿尽显,绑在腿间的彩带也与普通苗女有别,色作大红胜血,中有暗纹无数。
摊主年约三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一直都在悄悄打量她的腿,视线顺着玉嫩脚踝往上移,越移越大胆,但却雾里看花看不透彻,心里隔应得慌,便借着烟筒遮掩,微微倾身,突然眼神一直,凝聚在她手腕上。
“阿哥,不该说的,别说。”
苗女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铲了一把丹砂装入囊中,随后慢慢站起来,身材高挑,几近七尺。起身之时,腰间的三角纹疏层层荡下来,更显得细腰如水柳,不堪一握。
但此时,那摊主却不敢再看,“扑嗵”一声跪在地上,低埋于胸前的脸色犹如死灰,牙齿不住打颤:“我,我啥也没说……”
“阿哥,不该看的,别看。”
一阵微风吹来,将苗女耳鬓间的发丝惊起,她抬手理了理,看也没看那摊主一眼,紧了紧背上的小药蒌,向静止若水的人群走去。
一路慢行,一路飘香。
人群一水二分,低埋着头,谁也不敢看她。
良久,香气散尽,众人纷纷看向摊主,只见那摊主惨然一笑,朝着苗女消失的地方大礼三拜,而后唰地抽出腰刀,朝自己的胸口扎去。
“叮!”
一声脆响,弯刀坠地,一小块碎银子落在摊中,格外醒目。那苗女的声音又再响起:“阿哥,这是买丹砂的钱。”
“扑啦啦……”霎那间,长街中的人群黑压压跪了一地,大礼叩拜,却无人出声。
“叮叮叮。”
三声铃响,大青牛停在了客栈旁。
《四海客栈》
苗人夜栖山林,向来不投客栈。这客栈是为来苗域贩购山货的汉人商贩所设,现在并非山货季节,店中生意颇是冷清,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客人,掌柜的百无聊耐的拔打着算盘。
清脆的算珠碰触声,响彻里里外外。
突然,掌柜的眼睛一亮,猛地一推算珠,高声道:“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上好的房,上好的酒,上好的料,等着您哪。哎,您这牛……”店小二跑出来,想去牵牛,寻了半天,却发现没有牛鼻绳,愣在当场。
车夫随和的笑了笑,翻身下车。
小女孩钻出来,瞪了车夫一眼,顺手把那银项圈与金铃扯在手中,揭开了帘。
便见得,纤纤绣足踏出来,笔直长腿漫出来,柳絮细腰揉出来,俏俏挺挺绽出来,国色天香浸出来。真是个绝美的人儿,年方二八,如水莹霞,上身穿着紫云短比甲,下身袭着鹅黄百褶裙,脚上踩着墨蓝绣花鞋,风吹扬柳腰,叶描秋云眉,嫩玉透琼鼻,朱缨点绛唇。
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不过,如此一来,却更增几分柔弱,恰似西子惹人怜。
她这一出来,立即惹得店中客人争相引脖观看,店小二更是瞪大了眼,嘴里乱喃:“仙子坠凡了,仙子思春……”
听得此言,美人细眉微皱,想要啐上一口又觉不雅,脸颊慢慢泛起浅红,却偷偷看了车夫一眼,这一眼极为复杂,内中有恨,有羞,有怒,更有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是我家大小姐,瞎说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