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苦05
西凉与大周交战多年,如今议和使臣入京,自然引得坊间议论纷纷,尤其昨日使臣队伍浩浩荡荡,声势迫人,与众人所知蛮夷之邦大为不同,而做为战败国还如此张扬,对朝政了解几分的,已对接下来这场议和隐隐担忧。
这日一早,戚浔开院门便见江默在外候着,如今二人有了明面上的办差之谊,光天化日下相见也有了由头,昨日访四家药商,如今还剩三家,二人也不耽误,上马便朝着剩下的三家药商而去。
走在路上,戚浔看了一眼天色,“凶手给的时限是到今日午时,也不知午时之后他要做什么。”
江默道:“来的路上我听见坊间议论更甚,更有人说拱卫司多年来虽为天子手眼,却与鹰犬无异,手中不知造了多少冤案,构陷了多少朝中好官,凶手是想让百姓恐慌,而后将矛盾引向拱卫司的和朝廷。”
戚浔沉声道:“可是拱卫司不可能因此放人。”
江默沉默片刻,“是啊,不可能因此放人,普通人想要喊冤实在是难如登天,几乎没有反抗朝廷的办法,而三法司一旦定案,想要翻案,更是难上加难。”
戚浔一听此言,便知江默想到了他们自己身上,她心头一酸,强自道:“的确很难,但坚持下去,不一定就没有希望。”
江默不知在想什么,“嗯”了一声加快了马速。
第五家药商在平宁坊以南,二人刚到门口,便见有伙计搬着两个木箱朝外走,箱子似乎十分重,二人走的磕磕绊绊,其中一人脚下一滑,眼看着箱子就要坠地,这时江默大步上前,一把将箱子替他们抬了住。
伙计二人赶忙道谢,江默问:“你们掌柜的在吗?”
看他身着公服,伙计二人不敢大意,忙道:“就在里头——”
伙计高唤一声,很快出来个中年男子,江默随即表明来意,掌柜的道:“我们的确出售砒石,我们这里也帮着炼制,不过最近有大半个月没有药铺来下订了。”
江默看向伙计抬着的木箱,“这里面是什么?”
“是白矾。”
江默适才帮了二人的忙,伙计自然如实道来。
江默看向戚浔,戚浔道:“掌柜的可否将这半年内采买砒石或者砒霜的名目给我们看看?有没有不相熟的药铺,或者以私人名义来采购的?”
掌柜的有些犹豫,江默道:“查探这些,只是为了查案,绝不会泄露出去。”
掌柜只好点头,“那好吧,二位稍等。”
昨日去过的四家药商,这半年内卖出的砒石,皆是熟悉的商户,每一家皆是京城之中颇有名号的药房,交接之人亦是相熟之人外加印押,并无异常,按照戚浔的设想,凶手不可能走通各大药房的路子,因此一定是以私人的名义采买。
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掌柜的拿出一份名目走了出来,“这是大人要的。”
江默和戚浔接过来一看,也皆是瞧着眼熟的药铺医馆,这时,里头夹杂着出现了两个私人姓名,江默指着其中二人:“这二人是谁?”
掌柜的看过去,“一个是城北的张老爷,张老爷喜好炼丹,这砒石是他买去炼丹的,还有一个姚公子我不认得,不过此人也说是炼丹所用,砒石虽能淬炼出,乃是剧毒,可有些丹药也需要此物,例如红升丹,白降丹等。”
戚浔和江默对视一眼,她指着名单上的“姚诚”道:“此人莫非是胡诚?”
她忙又问掌柜的,“他们是如何搬走砒石的?来的有几人?这个姚诚是哪般模样?”
“一共买了四箱,就来了三个人,一个领头的便是这个姚诚,还带了一辆马车,东西搬上去拉着就走了,这个姚诚,身材高大,不像买药的主子,像下人,给银子十分利索,看着力气不小,面色也有些黝黑……”
戚浔手边没有画像,却几乎肯定此人便是胡诚!他换了个姓来采买砒石,是为了投毒早做准备,戚浔又去看时间,“竟是四月初来买的。”
掌柜的面色微变,“大人,难道城中近来流传的投毒案,乃是出自此人之手?”
江默道:“有这个可能,今日之后,若他还来买砒石,务必告知官府。”
掌柜的眉头几皱,“他买的砒石,足够淬炼出大半斤砒霜了,那些药足够下满整个洛神湖,只怕……只怕他不会再来了。”
听此一言,江默和戚浔一颗心更往下沉了些,戚浔忙问,“这些砒石淬炼所用器具当需要特制才对,可有何处卖吗?”
“要找匠人定做,或者找到旧的丹炉才行。”
“去一般的铁匠铺子找?”
掌柜的点头,“还得找到会做的。”
戚浔和江默皆是神色一振,二人告辞,为了保险起见,又往剩下两家商铺而去。
……
傅玦到刑部衙门之时,日头初升,宋怀瑾和李廉皆在衙门相候,傅玦对二人摆了摆手道“免礼”,一边往后堂走一边道:“昨日查的如何?”
李廉先道:“属下带人几乎跑遍了全城的药铺和医馆,都没有发现可疑之人,这等剧毒卖的时候,大家都会掂量掂量,谁若是要买许多,他们自然有印象,可属下一一问过,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人。”
宋怀瑾跟着道:“下官带着人去调查了城南几处乞丐窝,被选中送信的两个小乞丐还记得那人模样,其他人却没什么印象,不过我已经交代了几人,若是再遇上那日之人,便早早去衙门禀告,若当真抓到人,重重有赏。”
三人入后堂落座,李廉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狐疑道:“这个时辰了,怎么江校尉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