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马天元的嘴角勾了起来,自觉终于找回了他们之间应有的相处模式和氛围,带着挑逗的意味靠近刘一手:“这里没什么不好吗?”
刘一手嘴硬:“没什么不好。”
马天元眼眸微动:“那好,咱们说好了,一会儿万一窜出个劫道的山贼,你得挡在我前头,万一追上来个山鬼猛兽,你得跑在我后头,怎么样?”
他是故意扯东扯西的,因他知道刘一手打着腹稿想要劝慰,而他也确实需要有人一解心结,但偏偏莫名的想躲。自我消化一切情绪和困难,是他成长至今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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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手愣了一下,停了步子,她倒不是害怕,她在明州见过的风浪可比这里骇人多了,不过细想想,荒郊野外的,马天元说的情形还真有可能发生,于是——
她转身走回几步,但一想到该说的话还没说,就又停下了。
她猛地一停,跟在她身后同样往回走的马天元差点撞上她,为了不撞上她,忙伸开双臂,又差点抱住她,不敢抱住她,只在仓促间扶上了她的肩头。
马天元的脸瞬间红了,幸好有夜色相掩。
马天元嗔怪:“好好的路走着,怎么……”
刘一手没接话头,反指着溪边的一块光洁平整的巨石:“下棋吗?”
两人盘腿对坐在巨石上,棋布铺在石面上,黑白棋子捏在各自指尖。
嘴上不好说的话就用手谈吧,刘一手在棋布上点下一枚黑子。
看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开解我,也罢,好意莫辜负。
马天元在棋布上点下一枚白子,心道,手谈就的谈吧。
孤男寡女,溪畔山间,月下对弈,原该是浪漫出尘的犹如一对逍遥仙子,两人却越下眉头皱的越紧,甚至各自紧张的额头冒汗。
初时,刘一手还真想借着手谈劝马天元两句,譬如你棋力高超,是回纥客商葛萨信念不坚、自取其辱也害你受辱;是崔景狗眼看人低,临阵怯场,玷污天地捉弄人,其实丢了他自己的脸面。然而棋局开了没几步,她就发现自己错了,还是别废话了,专心应对棋局吧。马天元的棋太猛了,一上来便步步都见杀招。
马天元也有同感,棋局刚开始,面对刘一手的小心试探,他强硬的回了几步棋,等同于在说我没事,这是小事。谁知对面刘一手就真的不谈了,强势的回攻了过来。之前在四方馆,他没怎么看过刘一手与人对弈,不知道她棋艺深浅,今日在寿王府才算真正见识到了,那刚柔并济、灵动似水的棋风,攻守兼备、密谋千里的棋力,都太让人心动了。心动到他当时就想和刘一手对上一局。所以现在,见刘一手是真下,他也就拿出了真实的棋力。
两人口中无一言,手下有千钧。
你来我往,攻守交接。
山风吹来了山间清新的草木气息,鸣虫宿鸟交替歌唱着只争朝夕的爱情。
车把式砸车辐、凿车毂,叮里当啷的声响回荡在山中。
两个人皆是充耳不闻,一心只在棋盘上。
直到车把式的动静渐渐平息了,宿鸟归巢,鸣虫蛰伏,一局棋才下完。
“我起手的时候掉以轻心了。”刘一手放下棋子,一子之输,她心有不甘。
马天元摇头:“不是起手,是收尾,你不够狠绝,如果你也曾命悬一线,被逼到悬崖绝境,你就不会想那么多,只会拼了命的要赢,要活下去了。”他想了想:“回去有空了,我带你到大理寺的内狱大牢去见识、见识,到了那里,感受到生死一瞬、活着才是一切,你就能放下俗念,放下步步留一手的想法,棋力大涨了。”
刘一手惊愣了一下,看向马天元:“你去过?”
马天元神色微滞:“什么?”
刘一手追问:“大理寺的内狱大牢?”
马天元愣住了,方觉察到是自己言多有失了,同时也发觉经过刚才那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不再需要一言一语的安慰,他的心结松动了,他竟能自如随意的谈论往事,甚至拿自己的惨烈经历当教诲他人的经验。
他看着刘一手面上那带着揪心之痛的表情,犹豫着是不是该向她和盘托出,就在此时,就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