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看着朱高炽那赖皮的模样,哭笑不得。
“快去让人给我准备吃的,躺了快一个月,都要成仙了,饿死我了。”
“啊,是,是,弄吃的,弄吃的。”
“来人啊!快去膳房备膳!”
朱瞻墉从昏沉中醒来,已是次日晌午时分。这一夜的安眠,使他神清气爽,疲惫仿佛已随风散尽。
他发现自己竟置身于张氏的榻上,顿时一怔。
张氏何在?他连忙起身,步出庭院。只见朱高炽正握着张氏的手,在院中缓步而行。张氏月余未曾下榻,身子已僵硬如铁。昨儿仅以米粥与鸡汤调养,身体依然虚弱不堪。她只能倚仗朱高炽之力,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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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刻,朱瞻墉自屋内走出,张氏微微一笑,慈爱道:“儿啊,你可醒了。”
朱瞻墉忙趋前握住张氏的另一手,轻声问道:“娘,可好些了?”
张氏摇头微笑:“已无大碍,只是身子尚虚,郎中言只需静养,便可痊愈,多谢你了,儿啊!”
朱瞻墉笑道:“娘,这是孩儿应当做的,娘有何事,孩儿必当竭力,这是为人子的责任。”
张氏欣慰一笑:“你这小子,嘴倒是甜。”
朱瞻墉转视其父,朱高炽仅隔一日,便已康复如初,整洁清爽,精神大振。
“父亲,我睡了多久?”朱高炽望着儿子,笑道:“整日一夜。原本想唤醒你,你娘说你此行必定劳顿,要你多歇一会儿。”
说罢,朱高炽的目光中满是奇异。他还记得昨日之事,几位太医为张氏诊脉后的震惊神情。他们曾断言张氏颅骨碎裂,药石难医。他们所做的,更多的是为张氏减轻痛苦,从未奢望能恢复如初。即便是朱瞻墉到来,他们想的更多是保住张氏的性命。谁料张氏仅过一日,便能下榻行走。诊脉之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张氏除因数日未食导致虚弱,竟无大碍,只需好好休养,即可恢复元气。如此手段,令几位御医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朱高炽看着儿子,心中感慨万分,不知这孩子还有多少本事未曾展露。轻叹一声:“儿啊,你孤身回京,但此刻京城已被你大哥掌控,我想太子宫门外,定已围满了欲擒你之人。”
张氏眉心一紧,看向朱高炽:“微儿呢?是否仍被那小子带走?”
朱高炽微微点头:“是的,已被带走,现囚于皇宫的天牢之中。”
张氏望向朱瞻墉:“儿啊,你打算如何应对?如今大哥在京中一手遮天,你妻子在他手中,他定是要以微儿的命来威胁你。”
朱瞻墉搀住张氏的肩膀,笑道:“娘,放心,大哥将我妻关在天牢,实乃大错。如今微儿安然无恙,甚至比在我身边更安全。他无法威胁到我。”
话音刚落,朱瞻墉的面色渐沉,语气冷冽:“但,他害你至此,此事不可……宽恕。”
张氏心中微痛,两子相争,无论再怎么开解,她心中亦是疼痛。想到此处,张氏开口:“儿啊,你大哥……终究是你兄长。”
朱瞻墉冷声道:“他如何待我无妨,但如此待你们,我绝不容许。这些年来,二老何时亏待过他?他如此待你们,我不会原谅他。”
说到这里,朱瞻墉认真道:“此事已非我们能决定,最终还需父皇定夺。此时父皇必已率京军返京,不久便会抵达,须在父皇回京之前,我需先制住大哥。”
张氏听完,选择了沉默。朱高炽则认真地看着朱瞻墉:“儿啊,无论你与他如何争斗,有一事你必须答应我!”
朱瞻墉皱眉问道:“何事?父亲请讲。”
“不论……你大哥结局如何,你必须答应我,不可亲手取他性命!我不愿你沾染亲人的鲜血!”
朱瞻墉愣住。朱高炽这是告诉他,任何人都可以对付朱瞻基,唯独他不可以。
朱瞻墉陷入沉默。此事,他不知如何应允。
这时,张氏开口:“儿啊,你要明白,他再如何,也是你大哥,你的同胞兄弟。任何人都可杀他,唯独你不可以。”
“娘并非偏袒,而是不愿你背负恶名。”
“不论……因何缘由,我不希望世人提及你,皆言你是个手刃亲兄弟之人。你祖父已为此负重,我不愿你重蹈覆辙。”
朱瞻墉明白了张氏与朱高炽的意思。他若杀朱瞻基,即便正义凛然,公正无私,世人眼中仍是骨肉相残。美其名曰大义灭亲,贬之则为手足相残。一旦动手,此生恶名难消。他可以不在乎,但张氏与父亲在乎。他们不愿他背负这罪名度过一生。若他杀了大哥,将成为二老心中难以磨灭的阴影。
面对张氏与朱高炽的恳求,朱瞻墉沉吟片刻,开口道:“爹,娘,孩儿允诺你们,我不会亲自取他性命。”
朱高炽与张氏互觑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朱瞻墉的言外之意。
那便是,他不会亲手弑兄,但若他人下手,便与他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