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她的魂魄果然太不牢固了,只一道离魂香就能将她的魂魄剥离,她眼睁睁看着自己魂魄上轻浅的颜色渐渐被阳气侵蚀殆尽,亡魂通常能在世间停留十日,而她……却片刻都不能停留。
这或许真的是天道之意,她和久让都不能存在于这世间,一个是碎魂转世,一个是祸世之源……
只那么一瞬间,陌浅更恨不能自己也能化作厉鬼,也能再有一搏的能力,可是……她心中是有执念,却没有怨念。
或许真是斩去了七情之忧,她无所谓动容,无所谓爱恨,唯有执念烙印在了魂魄中。
只要她不死不灭,白黎……就不是孤命之人。
魂魄已离,天魂已缺,白黎给她的天位也就此斩断,他应该已经感应不到她的存在了。
可她仿佛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在喊她,还在试图救她。
白黎说过,他只有她了,如果她真的消失了……
白黎……怎么办……
突然,陌浅猛的伸手,扼住了久让的脖颈,硬生生将她从她的躯体中拖了出来,望着眼前腥红的魂魄,她说出的话,仿佛又不像是自己说的。
“强无悲悯,弱无谦卑,你究竟有何理由存于世间?”
久让已经取回了天魂,可此刻就在她掌中,仿佛一只徒劳挣扎的鸟。
她只是拼凑的残魂,如今连天魂都缺了,随时会四散崩离,可她看着久让,却有一种早已注定胜败的直觉。
就仿佛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她从来都不怕久让对她下手,只怕她无端折磨白黎。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冥冥中的直觉,仿佛真实刻在她心中,远胜过所谓的天眼预言。
她能片刻犹豫便踏出鬼门,甚至更期待着是久让设局,更期待着她做下夺舍之事。
她曾经让夜澜转告久让,有舍才有得……
陌浅缓缓收紧了手,她甚至能感觉到,她仅凭一只手,就能让久让灰飞烟灭。
这样的力量,恐怕不属于地府夜神。
“你以为天道给你的眷顾,便是任你肆意挥霍的么?你已经忘了你的责任,红尘迷心,奢易忘情,你不配去改变天道之意。”
同是魂魄,久让被她扼住了喉咙,徒劳挣扎着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而陌浅清楚的知道,久让已经死了。
她是自尽而亡,化作厉鬼,夺舍不成,若不肯放下怨念接受超度,灰飞烟灭便是理应的下场。
陌浅不曾杀过人,但对厉鬼,无从谈起留情。
“我不会给你被超度的机会,你也不会再有来生,魂灭罪孽消,不必来生还债,亦是你最后的福泽。”
久让只剧烈挣扎着,可一双利爪般的手,却连她的手腕也碰不到,曾经叱咤风云的女仙,方才险恶狰狞的厉鬼,仿佛只是一个传说,一桩梦境。
陌浅其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一个离体的残碎魂魄,可以单单用手,掐死一只修为深厚与上仙比肩的厉鬼。
可是她……真的做到了。
她从来没想过,掐死久让,可以如掰断一根枯树枝。
“你到底……是什么人?!”
“残魂转世,是谁……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