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何时不是互相利用?我只避世百年,众人所谓情意,不也都背弃了么?”久让反问道,“你如果够聪明,也应该知道,天帝其实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若我们就这样斗得两败俱伤,届时天帝反手,恐怕真要一网打尽了。”
“那你的意思如何?”
久让的声音停顿了半晌,才继续道:“只有我与白黎联手才能斗得过天帝,如今偏偏多了一个你,你若不想带着所有人同归于尽,就将天魂还给我。对了,天帝乃是一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秉性,他向来讨厌什么死灰复燃的可能,所谓的所有人中,包括你尚残存的家人,甚至你那些萍水相逢的故人,天帝所谓的斩草除根,便是翻云覆雨过后,这世间没有再认识你的人。”
所有人……所有认识她的人……
所谓的斩草除根,就是将她在这个世上存在过的痕迹统统抹去么?
她与白黎或许可以与天帝僵持抗衡,可其他人呢?
她尚存的家人只是凡人,她认识的人并不多,但是哪一个可以敌得过天帝?
她必须承认,是自己天真了,本以为斩断了与家人的联系,让他们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便能保了他们平安。
可对上久让与天帝的无耻,所谓牵连无辜,也只是他们为了施加压力恐吓人心,惯有的手段。
但是,哪怕她舍了自己,会有人真正兑现承诺么?
无耻之人手段已不尽其极,何谈道义?
“我不会信你的,你与白黎联手?如你所言,你从不屑与任何人合作,不置他于死地,无非是想有朝一日还能利用罢了。久让,爱上你或许不是这世间最悲哀的事,哪怕不爱你,被你利用,才是悲剧。”
就像夜澜,她甚至觉得,很可能还有沐玄宸……
“那你的意思是,坚决不会妥协了?”久让的语气仿佛丝毫不显意外,“倒也无可厚非,残魂难得享受世间荣华,无论如何是该珍惜。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何处寻不来一个挚爱?看来是我高估了斩去七情一源之人,无爱无情,何谈掣肘?那就……”
突然,一直静静躺在床榻上白黎的身影消失了,几乎就在顷刻间,昼神殿一侧传来久让厉喝的声音,“放手!”
没等陌浅反应过来,只听一声女子轻浅的痛声,整个昼神殿又静了,久让的声音消失了,就连丝缕的气息也荡然无存。
陌浅也赶忙闪身到了宫殿另一侧,只见白黎静立着,一手掩着手背,鲜红的血正从指缝中淌出,那一身冷寒的杀气几乎卷起了地府的阴风。
“她伤的?”陌浅问了一句,捧起白黎的手仔细看,一道刀伤深可见骨,但好在只是寻常的伤,并未见有其他异样,又有点儿责怪道:“无非一缕魂息前来传个话,你就算斩了也伤不了她什么,反而自己挨了一刀。”
“若我不斩,你还要继续听她废话?”
“也不全是废话。”陌浅仍旧有点儿不放心,仔仔细细查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总也知道了她用什么法子害你,但是身在地府,恐怕怨念与在人间的阳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