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长这么大所经历的桩桩件件,都没有什么能给她足够的自信,让她能在世人面前耀武扬威,大杀四方。
但那不意味着,她总是好脾气的。
她或许还是那般唯唯诺诺,端着小心,殷殷切切,可那都是给白黎的,旁的人……就别想了吧。
“陌浅……”白黎轻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一个呼声,她仿佛听到了感动。
她从来没敢想过,高高在上的白黎,如果他想,恐怕能揽尽这九州天下,却是这样……这么容易感动。
“先歇着,我去去就来,绝不会走远。”陌浅边说着边出门,临近门口忽而转身道:“不必道谢也不必道歉,人生在世,难免爱上几个渣,更何况你活了那么千百年。”
…………
几乎在陌浅意料中的,别院门外确实已被官兵重重包围,兵甲寒衣,剑拔弩张,这还是她活了这么大都没见过的阵仗。
若是曾经,她尚是孤零幼女的时候,见到官兵从身边走过,已经吓得两腿战战,走街串巷也绝不会路过衙门前。
可此时此刻……人,真的是会变的。
“报官的是我,被反咬一口的也是我,有什么事,说吧。”陌浅大大方方站在别院门外,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一个小统领身上。
说他小,也只是官职卑微,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五大三粗,面带横肉,还未将她这样十八岁的少妇放在眼中。
统领一开口,瓮声瓮气,“望仙楼的东家与我城主夫人乃莫逆之交,如今遭人诬陷……”
“先不论这些事,你我当面,便是萍水之缘。”陌浅听到一半便打断,拿出当年余半仙走街串巷的那一套道:“你四十刚出,曾有一妻,本该有一子,却在怀胎三月一尸两命。如今填房一奴籍女子,老来得子,生有半岁却不哭,香火渐熄,怕真有绝后之兆。”
诚然,凡人真的好对付,陌浅觉得,只要久让借不来什么天兵天将,都没什么好怕的。
她报官是为了给久让添堵,久让也一定不会忍气吞声,但是……她曾在这世俗间最底层讨生活多年,若论卑鄙下作,不择手段,那都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久让所不屑的。
久让或许更喜欢攀着高枝,站在高处操控一切,而她喜欢……釜底抽薪。
被一语道穿了生平,又被戳了痛处,自然就会有老套路的事发生。
统领先是一愣,继而白了脸,看向她仿佛看着仙人一般。
曾经有多少人被余半仙那一套糊弄住,而她如今,是比半仙还半仙。
“你怎么知道?”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总也不是街坊邻居打听来的,你也该知道这别院中住的不是寻常人,没点儿本事,不早就被你们盘剥一空了?”陌浅慢条斯理说着,仿佛上上下下再度打量了面前人一番,“我必然摊不上什么官司,但你我面见之缘……生辰八字给我,我保你家幼子今夜就哭。”
统领将信将疑,但终也敌不过爱子之心,世人看中子嗣延绵,若断了香火传承,生时遭人唾骂,死后无人祭奠,那终是比渎职恐怖了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