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扎了几针,才让柳文茵幽幽醒来,看到谢安的第一眼,她失声尖叫,好像看到了面目可憎的恶鬼。
嘴里喊着让他滚。
还求他别再惩罚她。
谢安满脸无措,握住柳文茵胡乱挥动的手,“茵茵,别怕,我不会再惩罚你了,等你好了,你要怎么罚我都行……”
柳文茵完全听不进去,只喊着让他离开,模样癫狂得让人心惊。
情绪越激动,肚子里的孩子就越危险,大夫只能请谢安出去。
“生产需要时间,还需要体力,产妇若是再昏过去,活下来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谢安嗓音抖得厉害,“好,我走。”
转身的瞬间,谢安潸然泪下,这么危险的时刻,他竟然连陪在文茵身边,与她共同面对的资格都没有。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门外,听着里头的哭声,文茵说身上疼,母亲问她具体哪里疼,她答不上来。
有人给文茵解衣裳,丫鬟惊呼,她的膝盖红肿,还破了一大块……
母亲在里头大骂,说这种伤痕是撞出来的,定是清风院的婆子在作怪。
骂着骂着,还骂到了他。
正妻与妾和睦相处,前提是利益相同,若没共同利益,都是想把对方往死里整,把文茵交给清风院的人,是怕她不够惨吗?
这种话,谢夫人本不该说,但事关自己的亲孙子,她气得没了理智,一股脑地把情绪发泄了出来。
谢安盯着寝室的方向,也觉得自己的做法荒唐至极。
他陪文茵去清风院的初衷,就是提防着王家人对文茵下手,怎么到了最后,他反而替王乐薇撑腰,成了伤害文茵的那个人?
里面的哭声,化为利刃,一刀刀割在谢安的心上。
他是罪人,伤害了文茵和孩子。
不管是谁出了意外,他都难辞其咎。
柳文茵见了红,但孩子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可跪了一个多时辰,她已然力竭,时间拖得越久,情况越凶险。
吊命的汤药一碗碗送进去,谢安差点控制不住,数次想要闯进房里,陪在文茵身边,可想到她害怕得尖叫的模样,他就不敢冒险了。
心像被凿穿了个洞,疼得麻木,但谢安知道自己承受的远没有文茵多。
他好手好脚,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可文茵在流血,在流泪,在经历着生命危险。
她还郁结于心,遭受着肉体和精神双重折磨。
他这点痛,算什么?
连文茵的零头都比不上!
谢安一拳砸在门框上,端着热水路过的小月被吓了一跳,见男人一脸心如死灰,痛苦得像要死去一般,小月翻了个白眼。
装模作样!
孕妇磕不得,碰不得,大爷要是真心疼爱夫人,只会竭尽全力为她排除所有危险。
而不是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把气撒在夫人身上。
夫人还怀着他的孩子啊。
撒了气,他倒是舒坦了,夫人和孩子却生死未卜。
他只是难受一会儿,死不了人,里面的主子却是真真切切地在闯鬼门关。
果然,男人要是狠心起来,会比恶鬼还可怕,过往的情分根本就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