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我说如果,没有如果,规矩由我来定,你只有执行的份儿。”说完,沙哑嗓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孟欣握着手机愣愣地看着孟甘,孟甘也在看着他,兄弟俩面面相觑,一脸茫然。饶是孟甘在特务连磨练了几年,面对这种毫无头绪的绑架也是一筹莫展。
几分钟过后,对方发来了三张照片。
一张是借条,另外两张是她们母子的照片。孟甘拿着手机对着灯光仔细察看,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他怀疑绑匪是不是假冒境外,实则就在国内呢?
照片是在同一地点拍摄的,母子俩都在笑,笑容当然极不自然,看上去也很疲惫。不过看上去还好,正如沙哑嗓所说,至少肢体是健全的,身上也没有血迹。
照片的背景是一面带窗子的白墙,窗子是工厂厂房常用的十二格铁框窗户,窗户上的玻璃应该很久没擦过,透明度并不是很好。透过窗户隐隐约约能看到窗外,窗外是南方常绿乔木树尖上的枝丫,像是小叶榕之类的。这些树木一般高度十多米,由此推断她们应该在四至五楼。
孟甘仔仔细细把照片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很多遍,心越来越凉。北方还在冰天雪地的寒冬,这个地方肯定是南方。
这时候对方又发来一个短视频,跟照片在同一个位置拍的,陈亚母子俩转了转身,做了几个手势,各自说了一句话。
孟繁星说:“爸爸我想你。”
陈亚说:“老公我想你。”
孟甘把刚才的对话录了音,兄弟俩反复听了几遍,又反复对照察看了照片和视频,基本上可以认定绑匪说的是真的。
哥俩儿明白,他们遇上大麻烦了。
“老公……。”这个称呼从陈亚嘴里说出来,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称呼过他。
老公是南方已婚女人对自己男人的称谓,而陈亚这个北方女人很喜欢这种叫法,结婚之后人前人后的总喜欢称呼孟欣为老公。
她说南方人比较讲究,公婆是一对,有老婆当然有老公。而现在,只有在这特殊的时刻,公婆才是一对了。
借条是一张A4纸写下的,简简单单几个字:
借条。
今借刘昌明现金两百万元整,十日内清还。
借款人:陈亚。
在陈亚的名字上还打了指模,一切看上去都很正规。
仔细看借条还是有些蹊跷,首先拍过来的只有半张纸,动不动百万的大生意,对方不至于打个借条还要把一张纸撕一半下来。另外借条上的字明显不是陈亚写的,笔迹完全不同,应该是另外有人写好了让陈亚签名画押。还有就是在陈亚的签名下面还有字,只有两个笔画冒了个头出来。孟欣猜应该是落款日期。因为借条上有还款时间限制,但借条没有日期。
蹊跷是蹊跷,但这张借条没有任何价值。
孟欣觉得这些绑匪也真是可笑,人都绑了,绑到了国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走这个形式有什么意义?
表示你是个很文雅的绑匪吗?
绞尽脑汁排除了所有可能,发现唯一能做的就是筹钱。
孟欣没有多少存款,最值钱的家当就是这套房子。这是在唐城的郊外,房子是机械厂的宿舍楼,老旧破败,值不了多少钱。就算把父母住的房子一起都卖了,也凑不出五十万。
况且,父母这把年纪了,能让他们流落街头吗?
想来想去,只有打菲力的主意。但是菲力的主意更没那么好打,假药事件前后支付了三百多万,这已经把菲力一年的纯利润都搭进去了。股东们虽然私下有些意见,但是碍于花裴一个人以七年铁窗的代价把事儿扛下来,大家也都无话可说。况且三位股东对花裴都心存感激之情,所以在花裴出事之后他们也都鼎力支持。
孟欣知道他们的感激和支持也不是白来的,他们能够成为菲力的老板完全是靠花裴的提携。这三个股东以前是打工的,都是一家美国外资骨科设备公司的部门经理,销售、市场和拓展各自分管一摊。
当时花裴卖掉纺织厂来到花城,在一个做医药代表的同学的介绍下认识了他们。花裴对医药市场感兴趣有资金,他们三个熟悉业务又有一批现成的客户,大家一拍即合成立了菲力医疗器械。花裴给他们每个人一成的技术股,他们只象征性地从后期的薪水和分红里扣十万块钱来补足股本。
花裴花六百多万拿下德国菲力的中国总代理权,又陆陆续续买断了几家国内外小厂家的代理,让公司短短几年便在行业中风生水起,并且赚到了钱。
现在的问题是,这不是为花裴筹款。股东们感激的是花裴,替他们顶罪的也是花裴,跟他孟欣没有半毛钱关系。即便他们知道孟欣救了花裴,他们也没有义务替花裴还人情。
况且,从他们躲躲闪闪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们的疑惑。
一个公司拓展部的新员工,突然开挂成了老板娘的心上人,然后又一场惊天变故下来,又成了公司的法人,成了公司的话事人。①
他们心里并不很不服。他们是行业中的精英,跟随老板打拼了多年,公司才有了今天这个市场地位。
可孟欣呢?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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