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衍拦在许倾落的跟前,如此道。
“让开,我娘——”
许倾落眼神一冷,对着公子衍便是一声反斥,她这个时候若是还能够保证自己的理智才是怪事。
“你父亲在里面,难道你觉得他会让许夫人出事吗?”
公子衍一句话让许倾落顿住。
“看的出来,不论如何,许先生对许夫人是真心在意的。”
这一点东西,公子衍只是一眼便能够看的出来。
许倾落的身子顿住,是的,她可以不相信公子衍,却相信自己父亲对母亲的在意,许良不会让自己的妻子有事的。
她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胡氏的事情背后定然有复家捣鬼,可是却也定然是真的跟许良有关,许良的反应,许母的反应,骗不了人,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辜负自己的母亲,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只有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许倾落握紧了拳头,没有再反驳公子衍,而是放轻了脚步,将耳朵贴在门上。
其实便是不放轻脚步也是无事的,因为里面的人很显然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外面了。
房间中,许良抱着从凳子上拖下来的梁芸,面上满是怒色,她望着妻子苍白的面色,抿紧的唇,望着她脖颈处的一道红痕,方才若不是他转头回来,妻子现在也许已经——
许良抹了一把脸,面上的怒色渐渐的化为了苦涩,双眼通红,声音嘶哑:“芸娘,你这又是何苦,你明明知道,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你,我在意你,只在意你!其他的人,我说过不承认就是不承认,落儿是我的女儿,我这辈子就只要这一个女儿便心满意足了!落儿不是男孩儿,可是落儿比任何一个男孩儿都要出色,便是有十个百个男孩儿和我的落儿换我也是不换的,你若是真的在意我,真的为我好,你但凡还在意落儿一点,那就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去接受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人,我再告诉你一次,五年前,我和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没做!”
许良的声音嘶哑的近乎破裂,许倾落在外面听着,眼角一点点的变得酸涩,她的指尖牢牢的掰住房门门框,半晌都不能够呼吸。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父亲是如此看重她到这样的地步。
一直呆呆的躺在床上像是神魂出窍的许母的眼眶一点点的变红,她的喉头传来低哑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
下一刻,许母翻身从床上落到地上,却是双膝跪地,跪在许良的面前,她抱住他的腿:“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爱我,我相信你不在意那个女人,我甚至相信你和她不是有意的,可是郎君,我也爱你!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够让你绝后,我不能够再继续自私下去了,求求你,算我求求你把那一对母子接入府中吧,夫君你需要一个儿子,需要一个传承香火的儿子,你那么好,你不应该绝后,所以把那母子两个接进来吧,我生不出男孩儿,即便落儿真的很出色,比所有男孩儿都出色,她也还是女儿,她早晚都要嫁人的,她早晚都是别人家的,我不能够让你死后连一个摔盆上香的子嗣都没有!”
梁芸大吼出声,面上全是泪水横流,她的声音中是决绝,是认定,可是她的眼中却是全然的痛苦与涩涩。
许倾落楞然,她听着自己母亲的话语,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突然间有些不想呆在这里了,呆在这里做什么呢?
原来在母亲的心中,她女儿的身份始终便是差了一层。
她想走。
公子衍始终在一边陪着许倾落,在听到屋子中许母的话语之后,又看到许倾落那恍惚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脚下一错,拦住许倾落离开的方向,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如何能够让对方离开呢。
公子衍以为许倾落会就这么离开,因为对方眼中的脆弱与彷徨,可是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失算了,因为一瞬间的苍白之后,许倾落却是更紧的贴近房门,她的眼中全是坚决。
不论母亲是怎么想的,她都不能够让任何人伤害许父和许母。
既然已经听到了这里,断然没有半途而退的道理。
公子衍眼中现出意外。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房间中短暂的沉默之后,响起的是许良不敢置信的怒声:“落儿是要嫁人,但是她要嫁的人是阿晟,有这样一个女儿和这样一个可担半子的好儿郎,我许良这辈子没有任何遗憾!那对母子,我绝对绝对不会承认的!即便这是我母亲的意思,我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梁芸怔住。
许良眼睛越发的红,双手握成拳:“我会亲口告诉母亲,我许良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一个女儿,若是她还要有什么不满,让她尽管将我的这条命拿去!”
许良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厉声对梁芸说过什么话,这是第一次,他呵斥她,他吼她,却只是这一句誓言。
那一刻,梁芸的唇怯懦着,望着神色坚定到可怕的许良,蓦然间喊出了声:“夫君,夫君,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是我作孽,都是我做孽无能——”
梁芸扑到在地,失声痛哭,是为了许良的深情,更是为了自己的愧疚,他对她越是好,她便越是无法心安理得的逃避,享受他独一无二的在意,她已经逃避了二十年,她不想要再愧对许良下去,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许良的掷地有声,她再也无法说出方才那些琢磨了许久的话语中的任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