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翻飞留顶上,盘旋不肯离头颅。
孙安越看神色越肃,低声道:“这个番将,好生了得,手段比秦明不逊半毫。”
关胜道:“我也自看得眼花,他这两条好棒,旷世难寻。”
那边阵上,众金将也是叹为观止,阿骨打更叹曰:“韩庆和死于此人之手,果然不冤。”
场中,秦明同大抃已斗到一百二十合上,他二人都是三十余岁年纪,正值筋骨健壮、杀法纯青之时,然而恶斗至此,也不免人带粗喘,马披急汗。
大抃手里迎敌,心中暗忖:这个南蛮,先同黄柄奴打了许久,如今气力浑不弱似我,真个厉害!我若不出杀手,胜负只怕难料。
遂把牙关一咬,厉喝道:“南蛮,果然好武艺,不过今日碰上本将,是你命中合亡!”
说着把大棒一盘,侧身击出,眼见秦明举棒要挡,忽然左手将棒柄使劲一转,但听得仓啷啷一声机簧响,棒头密嵌那些狼牙,噗噗向外飞射。
秦明使了一辈子棒,全不曾想狼牙棒竟还能玩出这般花样,只见漫天钢钉乱打,下意识侧身相避,自家随即猛省:“不好!”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他这一避,破绽顿出,大抃顺势变招,拦腰一棍,扫秦明于马下。
秦明滚了几滚,挣扎起身,只觉腰肢处痛不可挡,跌跌撞撞站不稳当,关胜、孙安等人齐声大叫:“留他性命!”纵马便要抢上夺人。
然而大抃狞笑一声,提起缺了大半狼牙的铁棒,当头敲落。
只一敲,秦明身形骤然一凝,便见那血从铁盔边沿,一道道流淌而下,顷刻间满面是血,晃了一晃,仰面倒地。
这正是:
声如霹雳性如火,撞阵当锋肝胆裸。
烈焰飞缨染血红,龟背银铠连金锁。
始随英主愁眉开,得骋异国壮志裹。
身纵陨兮神有灵,凌烟阁上证功果。
“秦明兄弟!”
众将见秦明折在当场,肺腑如割,栾廷玉飞马先抢回尸体,关胜等齐齐攻向大抃。
金兵阵上,难道由他围攻?当下数十员战将纵马奔出,彼此乱砍乱杀,眼见大战一触即发,阿骨打高声笑道:“武植麾下,这般输不起么?你等杀我战将时,我大金何曾这般耍赖?”
关胜、孙安等都是体面好汉,听他这般说,强自忍恸,勒住战马,杜壆戟指大抃道:“既然如此,也不欺你,不是斗将么?只叫这厮休走,杜某同他不死不休!”
阿骨打笑道:“你要斗我孩儿无妨,只是要容他稍歇,不然你纵胜了也无光彩。”那些金将听了,裹着大抃回到本阵。
关胜等被他拿话迫住,咬牙切齿,愤愤而回,却见阿骨打将手一指:“他既输了,先杀上一千人。”
那些刀斧手如狼似虎,四下劈砍,没多久便杀死一千人,余者骇得惊叫,都把求生目光,渴盼无比望向关胜等,城上守军看在眼中,无不起兔死狐悲之念。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外的青州城,一座秦夫人庙中,忽然风吹瓦落,几块瓦片掉在庭院青砖上,碎成一地粉末,吓得内外香客齐声惊呼。
随即有人惊叫:“了不得,秦夫人流泪也。”众人循声看去,果然那香木雕刻的秦夫人立像,眼眶中缓缓流下两行泪水,平素雍容慈和的容颜,此刻竟也显得悲戚。
此事迅速传开,扈三娘得知一惊,领了老曹家一众夫人亲自来看,果然神像面颊泪痕宛然,王师师疑道:“莫非秦明将军,竟然出了什么事情?”
方金芝听罢,惊呼一声,竟是流下泪来:“秦将军乃是夫君麾下大将,他若有不妥,必然是战局不利了,也不知那冤家现在如何。”
她数月之前,产下一子,因老曹迟迟不归,大名都不曾取,本就满心委屈,如今想到战事或许不利,却是一刻也耐不住,转头去捉住扈三娘手:“姐姐,我、我要去寻他。”
扈三娘本不是个有定力的,被她一哭一闹,也自着忙,竟点头道:“妹子说的不错,我等在这里受用富贵,那冤家却在外面风餐露宿,有道是夫妻一体,这等时刻,我本当去助他厮杀。”
说罢就令人去请燕青、石秀,让他二人尽点诸州剩余兵马,要赴北面寻老曹助战。
当下玉藻前也说要去,潘金莲也说要去,王师师哭笑不得:“既然如此,索性全家都去罢了,只是孩儿们年纪又小,家中不可无主母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