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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杀生（第1页）

那片黑暗足足持续了六个年头，南娃的头发已经长到快要垂在地上。一双黝黑的瞳孔在黑暗中显得更为死寂，她的身上是一层厚厚的泥垢，衣服更是惨不忍睹的肮脏，对于她来说，这黑暗的六年像是有几万年的岁月缓缓走过。

而相反的在地窖外面，南村的时间过的要快多了。

南爷爷死了，南可儿疯了。

这是南家除了南娃以外其他人的下场，自从六年前的祭祀以后，南可儿被村人关在屋子里，没过几天，那个曾经虽然命途多舛却始终一副从容优雅模样的女人就失去了往日的荣光，南村里偶尔会在深夜回荡着她的哭喊，之后的第三年里，南爷爷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呻吟了半个月便驾鹤西去了。

另外，灵婆死了以后，南村的村民选出了一个村长，代替灵婆掌管一村的事宜。

“村长！自从祭祀以后！村子里大事小事就没断过！”

“就是！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多灾多病起来！我看都是那个贱种的关系！

“…。。”

村民充满怒气的声音回绕在这四方小屋里，这样的戏码已经不是一次上演了，几乎每过几个月村长都会在家里听来的村民这么说道上一遍。

“村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坐在桌子旁的村长终于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处置她，都是因为当初灵婆的遗言呐，她说如果…”

村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中年男人厉声打断了“灵婆都说的只是可能，难道村长还拎不清吗，再把她留着，村子迟早要出事儿！”

紧接着就是一片附和声，村长低头沉思，才缓缓开口“再等等吧，毕竟这是灵婆的遗言，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的。”

村民散去的时候，那个厉声打断村长的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叫高磊，是小石头的父亲。几年前，高磊的妻子张氏一场大病后不治而亡，而他一直把这都归结于南娃身上。

尽管村里的大夫告诉他张氏这是月子里受了寒，加上平时操劳，这么多年身子一直没有好好调理，又加上寒冬之中高烧不退这才把这几年的症状都一并发作，他却也是一脸不听不信。若只是这样也倒还好，偏偏他的儿子总是喜欢往湖边跑，他当然知道他是去干嘛的，可是除了愤怒他又能说什么呢，小石头还是会偷偷跑出去。如此种种，所以每次来跟村长商量的时候，只有他是最激动最愤怒。

入夜的时候，村中刮过一阵风，天泛起一阵墨染一般的脏脏黄色。

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南家走去，他推开门，看见南可儿躺在床上，衣衫肮脏不堪，头发凌乱的打着结。

他站在床边注视着南可儿好一会，然后把她拽起扛在了肩上，转身快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又下雨了，很大的雨。

小孩盯着从缝隙里流出来的雨水，歪了歪头。

外面猛然间传来跑步的急促脚步声，然后地窖被大力的拉起，她缓缓的转过头，和来人对视着，目光幽幽的散发着一股森然。

那人正是高磊，他看见小孩如今的样子以后，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然后他弯下腰将南娃拎出来，用绳子捆好，再将一块布塞进了她的嘴里。从始至终，南娃都没有挣扎，一下都没有。高磊一边动作着一边喃喃自语“要不是你们，盈盈就不会死，我儿子也不会不听我的话。”南娃甚至都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安静的像个死人。

男人停下动作，看着小孩木然冷漠的脸，猛地抬手抽了她一巴掌，“呸”的在地上啐了一口，后者被打的条件反射的一个哆嗦，头狠狠地偏着，干裂的嘴唇渗出了点点血沫。

被扔在一边的南可儿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周围，四下昏暗，外面大雨的听起来都没有一丝活力，这样的南村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样子，她不禁发出一阵傻笑，笑的痴，笑的恨。

高磊厌恶的斜了南可儿一眼，鼻子里哼出一个不屑的音节，弯腰抄起放在桌边垫桌角的石头，对准女人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

骨头碎裂的声音淹没在大雨的咆哮声中，南娃的脸上猛然被溅了一脸血，她娘炙热的鲜血粘在皮肤上让她觉得很暖，甚至有些贪恋这温暖的触感，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

鲜血中还掺杂着白乎乎的不明液体，那种温热也只是在片刻后就消散了。小孩只是瞳孔微微缩了缩，依旧没有发出声音，连个动作也没有。

高磊看着她的样子，如今就像一个傻子，和她娘一样痴傻的傻子。

南娃幽幽的看着地上还挂着一脸笑却呻吟了几声就没了动静的女人，潜意识里流露出一股浓浓悲伤，可是她却什么也抓不住，思维滞缓的根本无法让她有明确的意识，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可是眼眸中却不自觉的划出两行泪水。

高磊解开小孩的绳子，回过头冷冷的瞥了这对母女一眼，眼中是浓郁的恨是猖獗的得意，然后他径直的走了，粘稠的血液在他的鞋上，顺着雨滚落，狠狠地砸在地上。

雨越下越大，湖中漫出来的水流进了屋子，冲散了地上的血迹，冲过南可儿的脚趾，冲向南娃的身体，然后蔓延在房间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