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婶摸了摸培芝的头发,培芝仰起脸给了花婶一个大大的笑脸。
花婶嘘溜着喝了半碗开水,把自己的包袱拿进里间,看看产妇的情况之后就去外间找了个脸盆仔细的洗了手,跟奶奶说:“大嫂子,你找几个铜盆,准备好热水,我看培华娘快了,对了,先给培华娘弄点吃的吧。”
旁边站着的二奶你答应着,转身就去外间把灶旁早就准备好的糖水鸡蛋端进里间,对培华娘说:“培华娘,先来吃点东西,攒攒劲。你花婶说快了。”
培华娘扶着奶奶的手臂坐起身,看了看碗里的鸡蛋,吃了两个,说:“二婶,这两个你让孩子们分了吧。”
旁边的奶奶一把拿过碗里的小勺子,说:“说什么话,这些给你吃的你就都吃了,生孩子得用力气,你没有力气怎么生孩子?都吃了,孩子们还等着你给他们添个弟弟妹妹呢。”
培华娘点了点头,把碗里的鸡蛋连着水都吃的干干净净。
花婶已经把自己的工具都放好了,俯身看了看培华娘的情况,对两位奶奶说:“大嫂子,二嫂子,多点几盏油灯,都能看到孩子的头了,咱们加把劲,培华娘都生了这好几个了,这个孩子也好生呢。”
奶奶去另外几个屋里拿了油灯点上,屋里又明亮了些,奶奶跟花婶把培华娘扶着躺在麦秸上,花婶对培华娘说:“培华娘,我让你使劲你就使劲,来,准备使劲。”
培华娘咬着牙憋着劲往下使,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脸上,可是身体实在是太虚了,昨天一天都跟着队里的人在地里干活,腰累的酸酸的,想跟队长请个假的,想到自己的身份就没好意思开口,孩子的爹是个右派,这几天被派去出夫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公社来人检查,说自己这家右派过得日子有些舒坦了,让队里安排自己干最脏最累的活,完全不顾自己已是身怀六甲,想到这里,培华娘有些兴味索然,活着真是累啊。培华娘咬着牙使了一会的劲就动弹不了了,花奶奶看培华娘的样子,着急的说:“培华娘,你别泄了气啊,孩子要是生不下来,不光是孩子不好,你也危险呀,你想想培华他爹,你在想想家里那几个孩子,你要是有个万一,他们爷几个怎么办?”
扶着培华娘一边的胳膊的奶奶也说:“培华娘啊,娘知道你这些日子干的活太重身子虚,可你得使劲呀,就是没劲了也得使劲把孩子生下来呀。”
另一边的二奶奶也说:“培华娘,你稍微歇一歇,咱们接着再来,你前面都生了那好几个了,这个一定也很好生。”
培华娘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动了动嘴唇,想着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正在外面帮着烧开水的三奶奶听到屋里的动静,掀了帘子进来,小声问:“大嫂,二嫂,怎么了?”
二奶奶说:“他三婶,培华娘没劲了。”声音里带着恐慌。
三奶奶想了想,问花婶:“他花婶,我那里还有两根参须子,你看看给培华娘用上怎么样?”
花婶一听,眼睛一亮,说:“太好了,太好,三嫂,生孩子用这个最好了。”
三奶奶二话不说,颠着小脚一阵风的回了后院自己的屋子,从一个深红色樟木箱子里找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从里面倒出两根手指粗细的参须子,看了看之后又放进去,把布包揣进怀里就回了前院的东厢房。
花婶看了看参须子,有些咋舌,这得是多大的人参才有这样的须子呀,人家都说沈家老三家手里有宝贝,看样还真是有宝贝呢。
奶奶切了几片参片,给培华娘嘴里放了两块,微微地苦味刺激了培华娘的味蕾,也刺激了培华娘的神经,微微扭头,看着帘子边伸着脑袋往屋里打量的孩子,培华娘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按着花婶的话使劲,时间不长就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下来。
外间,培华把花婶请来之后就跟几个弟弟妹妹一起坐在灶前烧火取暖,培芝小声问培华:“大哥,你说咱娘能给咱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培华说:“不知道呢,培芝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呀?”
这时候屋里传来一阵无力的婴儿啼哭声,声音弱小的不仔细听都听不到,培田说:“这么小的声音啊,也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