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耿涛有那心思,直到发现这孩子对初次见面的田老太太格外殷勤,那一口一个奶奶的,叫得像是他亲奶奶似的,他就觉察这耿涛不对劲儿,以他对儿子的了解,这小子肯定是存了些什么企图的,而这企图总不至于在老太太本身,那就只剩下老太太那清丽可人的孙女了。
“爸,爸,你觉得这倪医生怎么样?”耿涛满脸笑容,“我跟你说,这个倪医生特别酷,她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还打得一手好篮球,你是没看到她在球场上的样子,真的特别特别酷。”
耿天华看着儿子那兴奋的样子,一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在他印象里,耿涛是有过女朋友的,他看过那女孩子的照片,小脸白白净净的,特别漂亮,眉眼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与这倪医生倒是颇有几分相像。
那时候,耿涛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孩子,他们好得如胶似漆,好得一眼看到了白头,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耿涛就渐渐不再提到那个他捧在手心里的“未来老婆”了,耿涛的母亲李学敏没忍住,一问,才知道两人分手了,至于分手的原因,耿涛提都不愿提……分手后,耿涛彻底颓了,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沉默寡言,眼里一点光都没有,李学敏急坏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李学敏四处给耿涛物色对象的原因,她是希望帮助儿子重新获得一段感情,以此来治愈上一段感情留下的伤,虽然她总是不得要领,但这是一个母亲最笨拙的爱。
而事实证明,遗忘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果然就是让另一个人走进来,这不,耿涛眼看就要在倪医生这里自愈了。
“爸,你看,今天倪医生见了你,我也见了她的奶奶,这样四舍五入,我们也算见过家长了对不对?”
“……”
“你脸真大。”一直在旁沉默的时也忽然插话。
“怎么呢?”耿涛凑到时也面前,眯着眼看他,“我怎么觉得你对倪医生也有意思啊?”
时也一怔,随即扬手把耿涛那张略显欠扁的脸推开。
“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
“谁说我会伤害她?”
“那你是认真的?”
耿涛轻吸了一口气,过了会儿,点点头。
“嗯。”
?
耿涛当着时也和耿天华的面表态之后,就开始正儿八经地对倪音发动了追求攻势,除了每天风雨无阻地送花,他还拉拢了徐凡凡做他的恋爱军师,指导他如何更精准地投倪音所好,掳获芳心。两人时不时地凑到一起布局谋划,商量对策,而时也的病房,成了两人的革命根据地。
时也每天躺在病床上,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渐渐对倪音的喜好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倪音经常去健身,最喜欢芒果藜麦虾仁沙拉和鲜榨梨汁,她很喜甜食,街口蛋糕店的提拉米苏最对她的胃口,但是她很自律,怕多吃会胖,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纵容自己去吃,她不喜欢色调夸张的衣服,是个衬衫控,喜欢的衬衫会买两件,一件穿一件收藏。她对病人特别有爱心,有时遇到家境贫寒的病人,她会悄悄拿自己的工资给他们垫上……
“诶,你上次是不是说倪医生吹口琴很厉害?”耿涛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这一茬。
“对对对,她的口琴吹得特别好听,每年年末的文艺汇演上她都会吹,那什么,《爱尔兰画眉》她最拿手了……”
《爱尔兰画眉》啊,病床上的时也竖起了耳朵,那年倪音生日,他当作礼物吹给她听的,正是《爱尔兰画眉》。
那梦幻的、清新的调子,也是他最喜欢的,每次吹起这首曲子,他都会忘记烦恼,仿若重新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学生时光。
她也都记得的吧,正如他将这些记忆都清晰地保存在脑海里。
“时也!”耿涛突然看向时也,“你不是对口琴颇有研究吗?你帮我挑个口琴,我好当做礼物送给倪医生。”
“我挑?”
“对啊。”耿涛朝他挑挑眉,意味深长地望着时也,“咋呢,你不愿意啊?难道你不希望你的好朋友兼好邻居有个像我这样的好归宿吗?”
他说到好归宿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以显示自己的可靠。
时也仔细想了想。
是的,严格算起来,耿涛这样的男人家事清白,父母和善,他自己性格开朗,为人坦荡,重情重义且有责任有担当,的确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归宿,至少与现在的他比起来……
“喂,听到没有?”耿涛见时也沉默,又催了声。
时也点了下头。
“那就说定了啊。”
“嗯。”
时也拿出手机,登录了一个专门购买口琴的网站,他的几把口琴都是这里买的,网站做得很专业,这里每把售卖的口琴都有自己的小小身份证,所有信息一目了然。网站的广告语也很浪漫,它说口琴吹奏的是唇齿相依的乐章。
唇齿相依啊,好亲密的感觉。
耿涛这小子还挺会的。
时也想来越发不情愿帮这个忙,但想到礼物最终是为她选的,心里又稍稍平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