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病榻上咳血,洁白的裙摆染上乌黑,是洗不清的血垢,只能用火来带走那柔然的发丝,无力垂落的头。娇嫩的脸庞开始腐朽,那胸腔里的肋骨分明,那臂弯之间的骨头瘦弱。她还活着,却已经开始腐烂了,从眼睛,从唇齿,从胸膛,从双腿,腐朽。
——崩裂日后记斯博罗塞大疫病
可却没有人能冷静下来,只有班斯法瑟贝特骑士近乎是失魂落魄的回应了他的需求;
“我们得召集曾见证过疫病仍活下来的人们,我们需要面对疫病的经验。”
(莱雷德皇城与丹特丽安王国信仰较乱,赤年发生内乱后割裂,分为莱雷德皇城与丹特丽安王国。莱雷德皇城原信仰大地之母,现主流信仰新神精灵女神。)
法里安西德骑士,他当然不能理解,因为他来自丹特丽安王国。
那个自黑暗时代降临后,历史上几乎没怎么承受疫病的折磨,那个有着祝福的圣遗物,受到大地之母眷顾的大地上,屹立着那个繁盛富饶的丹特丽安王国。
即便是在丹特丽安王国经历裂变后,在这片被祝福的土地上,仍然少有疫病侵扰。因此,这位地地道道出生在丹特丽安王国的圣骑士大人,是绝不可能理解疫病的恐怖之处的。
作为黑暗时代,带来无数哀叹腐烂的死亡的疾病,人们简称为它为黑死病或是血疫。
这是自黑暗时代降临后,唯一将人类的无能愚昧体现的淋漓尽致,将一切权利繁盛,一切强大的力量打碎,一个将死亡之神推上恐惧巅峰,让死亡成为这世间唯一获得至高敬畏之王的存在。
在神学宗教中,在众多信仰中,这种或疾病,十分难得的在无论什么都要进行信仰之争的教徒中,获得了统一的说法。
信徒们将之称为斯博罗塞大疫病,又或是斯博罗塞血疫。
这是被列入宗教教条,戒律,一个被称为红龙之血的灾难,一个由红龙死后所流尽的血侵蚀了世界,腐朽出瘟疫的现实。
他们当然会绝望,会悲鸣,正如历史上每一场所面临着斯博罗塞大疫病时,面临着红龙死亡后的血之诅咒那般。
恐怕在场的除了诞生在丹特丽安王国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以外,无论是克里斯蒂安皇城,布莱希德帝国,扎克席兹皇城,甚至就连在裂变后的莱雷德皇城都曾在这无边无际的苦难中深受折磨。
莱芬德乔纳森先生正看着好戏,他才不在乎这艘船上发生了什么,他只要展现自己的风度,展现自己的英俊,像他的父亲那样获得荣誉和称赞,享受这一切富饶就足够了。
然而此刻,她正为自己代表父亲而出席懊悔不已。
这艘该死的维多利亚号,她简直是受到了陆地与大海的诅咒!这艘无与伦比美丽的少女,咳着血,她快病死了,她就要带着一切美好毁灭维多利亚号上的每一个人。
这悲惨的现实,这令人绝望的现实,莱芬德乔纳森实在是无法接受,他年轻的生命就要再词走到绝路。
在如此绝境下,近乎崩溃的莱芬德乔纳森懊悔不已的抱头大叫起来;
“可若这件事在这个时候公开,那么维多利亚号上立刻就会发生暴动。我们需要帮助,天哪!我们走进了死胡同,我们死定了!”
阿尔科克艾罗先生颤抖着,他虽然和法里安西德骑士一同来自丹特丽安王国,可他却在年幼时见识过那残酷的现实。
那是阿尔科克艾罗的居住地,一个沿海的地方。
那是从海岸的另一边,那些背弃了大地之母的罪人,暴徒,是那些从莱雷德皇城所占领的土地上的背弃信义着带来的诅咒。
从未经历过斯博罗塞大疫病的丹特丽安人,几乎是在一周内尸横遍野,疫病发展迅速,人们拼了命的想要逃向更安全的地方,却又被骑兵拦截下来,统统烧死。
阿尔科克艾罗只记得,人们咳着血,在火中苦苦哀求着神的名义,挣扎着。
他们像是动物一样被关在名为家的坟墓,没有锁链,但却被囚住。
人们在外面定死门窗,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他们大叫着,苦苦哀求“救救我,放我出去!”一类的话。
可没人会理睬,死去的人太多了,多到怕是连死神都记不过来,鸟儿都不吃他们的肉。
等他们都死了,或是拖出来扔入那永不熄灭的烈火中,又或是干脆连同房子一同烧掉,在一片炙热,绚丽的火海中化作灰埃。
没有什么,比起幼时所看到的哪一幕幕更有冲击的了。
阿尔科克艾罗只是听到疫病,就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他能听到那房屋里人们用指甲无力刮着门板,能听到他们呻吟着咳血,甚至还记得那些被投入火中活活烧死的莱雷德人的悲鸣与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