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色未黑,陈星赶紧来到院子里,找了块平整的空地,拿着树枝在地上开始写字。
妹妹凑过来要看,被老娘一脚踹哭,委屈巴巴地蹲在角落里细细地品已经凉了的小半块炸面鱼。
石炭场的于(虞)先生,起先只教术算,起码所有孩子都能清楚计算石炭球数量和价钱后,才开始教识字,每天只教五个字。
半大孩子凭着未长成的力气就能独自讨生活的活计可不好找,许多孩子见这门生意红火,便求到于先生这里。
于先生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但许多孩子一开始还很认真,后来就不爱学了,本也不是为了读书来的,一门心思卖力地磕炭球卖炭球去了。
在城南石炭场讨生活的孩子已经有数百个,但只有陈星等极少数孩子能耐着性子练字。没有纸笔,就用树枝在地上练,先生有时会叫学得好的孩子在黑板上写字。
相比于枯燥的练字,陈星其实还是觉得术算更有意思,可是先生说,科举考试要考许多东西,术算只是一小部分。
陈星本不敢幻想科举的,可是脑子里总也忘不掉那日新科进士们骑马游街夸官的风光景象。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骑在马上游街,那可真就是光宗耀祖了。
可是,过了年他就十三岁了,才刚认了几十个字,书都读不得,不知多少年才能去科举?
尤其是再过几年,到了讨婆娘的年纪,光是生活的重担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哪里还能有闲暇读书?
还是用心学好术算,以后做个体面的账房先生似乎也不错呢?
……
十月初一一大早,洛都,内阁。
“明相,昨日洛都石炭球出货量已经突破百万颗,石炭炉子仍旧供不应求,洛西县令询问能否重启城西铁窑?”
听到荆无病的汇报,姜云逸斟酌再三,还是摇头道:“眼下正值北伐,加上石炭平替木炭之初,是以铁料供不应求。但这些需求都只是一次性的,一旦盲目扩大低端产能,后续又会形成新的麻烦。
找几个能工巧匠,用青砖和水泥或者黄泥直接盘炉子,水泥和青砖价钱都压住了,这个不挣大钱。”
荆无病赶紧应下,然后又将一份公文递过去,解释道:“明相,无为子院士与陈明煜联名上书,要内阁准许他们成立涿鹿投资公司,还要开矿。”
姜云逸一听登时来了兴致,仔细翻阅了一下陈明煜递上的公文,不由诧异地问道:“他是怎么裹挟地方上的?”
听到明相一针见血地揭开背后的政治逻辑,荆无病赶紧道:“按照幽州卫的说法,是陈县丞上任后立刻拜会了温侯将军,然后温侯将军忽然派人去拆涿鹿县的城墙,这才给当地大户逼急眼了。”
姜云逸哑然失笑:“这小子下手挺黑呀?连城墙都敢拆?李温侯堂堂羽林中郎将,就这般被人当枪使了?”
荆无病也忍不住笑道:“温侯将军只在意战功,旁的当是不在意的。”
“当初本相强扯陛下虎皮的时候,陛下立刻大方地给了好几面。都准了吧,公司名称就叫涿鹿投资与贸易公司,再叫北伐总公司出资二百万钱入股,叫他们按比例给定个份子就行,不必特意多给。北伐总公司的份子也由涿鹿县代管。”
荆无病小小吃了一惊,明相竟然动北伐总公司的股本了?这是很看好这个涿鹿县小破公司啊?
“顺便告诉他,国战结束后,尽速启动与燕西之地的边贸,当地要大力发展羊毛相关产业,允许涿鹿投资与贸易公司产品销往任何地方,包括洛都。”
荆无病只道是羊毛产业利大明相才特意交代,应下后,又压低声音道:“明相,朝廷对江东各郡县的任命文书都被人抢走了,只是这次并未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