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和文仲谋不约而同隔空对视一眼,皆是面露苦笑,这小子竟然是蹬他俩的鼻子,上赵国公的脸?
姬无殇右手有节奏地敲打着龙椅扶手,神色玩味,这个提议,他是真的有点动心了。
让姜云逸去祸害赵国公的御使府,好像很不错哦?
但这也只是想一想,真要落实,还有一道天堑要越过去。
皇帝没有表示,赵国公却深吸一口气,赫然出列,沉声道:“陛下,此子未经议政殿诸公保举,不可入朝官序列!”
你在皇帝的一亩三分地里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其他地方不行。
此言一出,太极殿中立刻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没有人再抱着看热闹的心思,都严肃凝重起来。
过去大朝会都要在外围反复拉扯许久,才会图穷匕见。
今日田景明刚开了个头,便被姜云逸一通王八乱拳打乱了节奏,赵国公被迫站出来亮底牌。
许多原本以为姜云逸在瞎胡闹的人,这一刻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此子真的只有十八岁么?姜氏果真常有妖孽乎?
见对方大佬站出来亮底牌,姜云逸神色玩味,说道:“敢问赵公,少府和御史府都是朝廷职司,我这报纸署令调往御史府竟还要尔等举荐?是何道理?”
赵国公面无表情,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和他争辩会有失身份。
却听河东侯立刻出列沉声道:“朝官须得议政大臣举荐乃是武烈朝以来的定制,岂容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姜云逸轻呵一声:“定制?敢问这定制是因何而来的?”
博望侯张朝天眉头一皱,突然感觉不妙,但刚抬起左脚,想出列开口接茬,又顿住了,小心抬头一看,刚好看到龙椅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当即就闭上了眼睛,都自身难保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皇帝还没出手呢,己方就被逼得亮底牌,老七说得对呀,拿什么挡?
堂堂博望侯、议政大臣,在朝堂摸爬滚打四十多年,短短几日内,就被皇帝、姜家兔崽子和自家兔崽子折磨得心态快崩了。
不待河东侯开口,却听河内侯出列大声道:“这朝官举荐权乃是二百年前我等先祖用兵权换来的!是天家对我等的许诺!是我等应得的!”
听到这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回答,姜云逸诧异道:“那尔等先祖的兵权又从何而来?”
河内侯微微一滞,暗忖这家伙难道要在兵权上做文章,但这都二百年老黄历了,死无对证,心下稍安,当即傲然道:“吾祖自行募来勤王的。”
趁乱起势,拥兵自重,待价而沽罢了。
姜云逸负手而立,会心一笑:“也就是说,这兵权本来就是尔等先祖的,武烈帝要拿走,便能用朝官举荐权换走。那么,今日陛下要拿走举荐权,尔等就继续按照定制开个价吧!”
“定制”二字咬得极重。
此言一出,太极殿中气氛有若凝固。
满堂重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口才竟恐怖如斯?
龙椅上,姬无殇神色玩味,心情舒畅。以前总以为手上有一批能臣悍将,这几日始知什么才是真正的能臣,自己只要坐在这里威慑,活儿就被干完了,这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当然,如此重大的事情不可能只靠耍嘴皮子就能解决。
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赵博文立刻会意,状似随意地一扬拂尘,太极殿大门口的小太监立刻会意,小跑几步,朝着丹墀下方猛挥手,一个身强体壮的小黄门立刻开始奔跑上来。
太极殿内,姜云逸图穷匕见,直接打懵了世家的要害,宋国公见势不妙,仔细沉吟了一下,刚准备站出队列开口,却听姜云逸面朝众臣,负手而立,道:
“昔年便是吾祖居中斡旋,许尔等以兵权换了朝官举荐权。今日,云逸不才,愿效先祖,再为诸位与陛下做个斡旋。几位公侯,要不要单独去商量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