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早在大门口等了,接过孩子,妈妈又亲又抱爱不过来,虽然是天天见,来自己家又是不同的感觉,给家里添了不少生气。爸妈把准备好了的喜饼散发给周围邻居,大家过来看宝宝,祝语连连,笑声不断。
满月那天妈妈和家娘抱着孩子去保健院打了疫苗,40天于悦出月子后回到中医院做复检,医生对这个大个子宝宝有些惊讶,做了基本检查后表示很健康,于悦说自己的乳房异样,医生摸了会说,“正常是奶水结块,要多喂奶,多按摩让它散开来,我教你个办法,去摘点柚子叶,煎水熏,然后我给你开个彩超单子,你去做了把检查结果拿回来再说。”爸爸的“小农场里就又柚子树,两人摘了些柚子叶,这几天都煎水熏,可还是不大见效。
话说月子出来第二天,也就是生娃第四十一天,家娘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听口气是芳芳打来的,家娘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出去,于悦在房间喂奶也不大留意,电话打了好长时间,这时候孩子尿湿了,于悦喊半天没人应,只好放下哭闹的宝宝自己去阳台,一走出去正好看见家娘弓着身的背影,在那很卑微的应话,”实在没办法啊……不是我不想帮忙,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哪里走得开。”说完好像对方直接挂掉了,家娘的背影抽动起来。于悦想当成没看到闪过去,正好,家娘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来,她看见于悦有点讶异,问了孩子,然后一边往阳台去拿尿布一边说,“芳芳想叫我上去带孩子,我这里哪里放得掉,只能叫她妈妈帮一下了。哎,我又不会重男轻女,男女我都很爱,怎么会不要她的女儿?”于悦不好应,这种观点,本来就不是事。只是心里不舒服,这才月子出来第一天呢,就把婆婆喊上去,她女儿正好大于悦的儿子两周岁,于情于理都有点过分。越是霸道的就越不讲道理,动不动拿出重男轻女来说事,看起来是示弱实际上就是在要挟,家娘对此无可奈何,反而什么都是理亏在前了。
预约b超的时间到了,于悦进去做了好长时间,那位医生一直不敢下结论,总在问,”你是不是很痛啊?“于悦说,”不会啊,没感觉,就有点麻麻的,好像被什么牵引着下坠的感觉。”最后于悦在检查单子上看到医生在上面的结论是,“左乳炎性包块2cm*8cm,右乳乳腺增生,待查。”把单子拿给医生,她看了半天也没说什么,“正常是没什么问题,等断奶的时候应该会消掉,如果不放心去市里做个钼耙也可以。”于悦和世元考虑了半天,也是惰性太大,预估不是大问题,加上放不下宝宝,家娘总说“什么都比不上亲妈的奶,你看芳芳他们一个月奶粉钱都要一千多块,用纸尿裤用得实在是过分哦,日包夜包没半点透气,小孩子多受罪!我们女人家来那个才包了一点点都都不舒服何况小孩子包的这么多。病是要去看,哎,就是可惜孩子,又才生一个,一罐一罐的奶粉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吃多了好不好也不懂,哎。”于悦两人最后还是决定等断奶后再去处理,毕竟孩子才刚满月不久。
家娘跟乡下亲戚要了米粉,蒸了给宝宝吃,宝宝哽得又哭又呕,家娘一个劲儿的埋怨,”吃那一点点奶哪里能饱,尿一拉掉又饿了,一定要有点固体的东西才经得住。”每天蒸半碗米粉已经成了习惯,宝宝对母亲的****开始依恋了,对这个辅食不大乐意,有时候为了让他吃一点米粉就故意不给奶吃,让他学着接受。于悦自从出了月子后奶水就哗哗哗的来,宝宝也跟着有福气了,看着小宝宝吃奶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期间家娘跟世元达成协议,每周除两天世元值班的日子在家里带宝宝之外,其余时间都要去恒星帮芳芳带女儿,世翟在背后做了工作,而世元自觉在月子期间对母亲的态度有些理亏,因此母亲决定怎么做他只有听话的份儿。于悦成了局外人,世元就通知了她一声。于悦心里不舒服,但还不至于闹意见,还好娘家近,把很多问题都转移了。带宝宝的过程非常琐碎,真是“生女方知娘辛苦,养儿才懂父母恩”,一天到晚都是围着他转,完全没有自我,想上上网跟世界接轨一下都觉得累,还好爸妈没事就来帮忙。两位长辈对于悦那个嘴甜心苦的家娘和夸夸其谈不务实的老公都心知肚明,尽管满腹牢骚,无形中还是对于悦母子多一份护心。
世翟原来跟父亲到矿山打工,父子俩不和睦,结婚以后他岳父有意提携,便劝说世翟留在县城跟自己合作果蔬批发生意,当然也是为了小两口不至于两地分居。世翟婚前他岳父母跟家公借了15万做生意的本钱,渐渐的打开门路把市场做了起来,结婚前把15万还上了,家公也没好收利息,婚后世翟亦不可能空手合作,提出要跟世元享有同样的本钱。家公正好把一笔现金拿去投资煤矿,手头没有足够的现金,于是,他主动签字把房产证押给银行,让房子担保了18万给他做本钱,表示他需要承担给银行的利息,就不用另外算利息给父母了,世元不一样,他手上的是父亲给的现金,所以利息要按照世翟的银行利息算给父母以示公平。两年下来都没有分红,世翟坐不住了,眼见的生意很红火怎地等了一年不分红第二年还是不分呢?世翟在年前提出这件事,岳父母那里炸开了锅,“你那个钱我一年才用了多久?大部分时候都不要用到你那个钱,你那个钱拿来就是应急的,利息又帮你付了,每个月工资结得清清楚楚,别的不说,一家人都在我家吃饭,省了你多少事?连孩子都是我们帮带着,你妈妈做了什么?你一天到晚就是晚上看会儿店,其他时候干嘛去啦,都去玩游戏,忙的时候你在哪里?”世翟是那种嘴笨又词穷,脾气不好又犯冲的性格,当面不敢说,背后逞英雄,把问题往家里一抛,自顾自地生闷气。家公家娘唉声叹气又不敢当面兴师问罪,知道他岳父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心里透明净似得清楚得罪不起,再说还又芳芳的脸面在那。家娘只敢背后闲话,对着世元哭哭啼啼,”他们家一家人都是地痞,之前还没结婚就向我们借钱,哪里能开得了这个口?我们给他们多大的情分?一分钱利息没收!芳芳那个混社会的弟弟,还偷了姐姐的金器卖掉,在家既不干活还经常偷家里的钱出去玩,他爸妈怎么不会看不顺眼?光欺负别人家的儿子,夫妻两个人在那里帮忙了就发点工资,世翟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差,就是找借口不给分红逼你拆台呢。说什么一年才用几个月那个贷款,我们那笔钱对他们的用处才大呢。他们要多少本钱?平时要什么钱?都是关键时刻我们那一笔周转。空调一年才用几天?要不要备在那里?菜刀一天用几次,你要不要买?我们就大意,以为是两亲家,连股份怎么分成都没讲清楚,一个字句都没有,现在由着人说。“世元冷笑一声,安慰母亲,”能帮你把贷款还银行就不错啦,哼。还好父亲想得周到,说世翟又蠢又懒又好出风头,要是拿现金给他投资铁定就是被人吃掉连骨头都不吐的那种,把房子拿去贷款,他岳父母家就得顾忌,最起码得给芳芳留着住的,至少贷款会去还。“家娘听这些话,一方面不满世元贬低的语气,一方面又恨铁不成钢,被人利用了还要反口一咬说自己儿子好吃懒做,可是再不服气也只得自认倒霉。
回家路上,世元很镇静的告诉于悦,”世翟芳芳他们倆在玩花样。”于悦一愣,“啊?”“她岳父母一定不至于一点都不分红,但可能卡住了,或者直接当成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费算掉了,世翟惯会叫冤,他越是把自己说得越惨父母就越不敢指望他,还得战战兢兢地安慰他,他岳父母家里都是小市民,事事精算,怎么可能给女婿太多钱来孝顺他的父母呢?要也是得用在女婿一家三口身上才甘心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分红把钱卡在自己手里,他们总觉得带世翟赚钱已经是恩赐了,为什么还要帮忙考虑他的父母,他们一直在挑拨说父母只培养了大儿子没培养小儿子,现在大儿子有保障他们就该为小儿子多考虑。这回事情到最后就是不了了之,不信你看。”世元的条理非常清晰。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芳芳的态度决定了家公家娘连抱屈都不敢,在世翟面前都是理亏的,理由很简单:”大儿子有单位又还给了将近20万的现金,小儿子什么都没有要点钱只能贷款,你们就是偏心,就是看不起小的。”
家娘家公吃了个暗亏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两个儿子,实际上是没办法平衡的,因为每个人的发展轨道肯定无法相同,总有优劣之分。作为父母总是竟可能的帮助弱势的那一边,但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越是优势的群体越是独立自强,凡是贵在自觉自律,出了问题首先选择自己想办法解决;越是弱势的就越是不争气,有时间妒忌别人却没时间改变自己,一有问题就怪天怪地怪父母。如此恶性循环的情况要换成两人在同一家公司,劣势方早就被抛弃了,可凡事在中国人的亲情观里就恰恰相反,哪怕明知这是在纵容,也不敢不闻不问不尽力,除非到了眼见不了的那一天。
就在于悦生娃后不久,世翟夫妻在世元与于悦学校门口租了一家门面,开了一家奶茶汉堡店,这事事先世翟跟世元通过气,世元当时就不太高兴,于悦不理解,“这不是很好嘛,难得他们自己想出来干,想好好赚钱生活,总比寄人篱下自主些。”世元白了一眼于悦,“说你没大脑还真是!开店是什么概念?俗话说‘开店容易守店难’,先不说会不会开不下去的问题,也不会还会跟我父母开口要多少钱的问题,就说最实际的,我们就快生孩子了,这种情况下你就别指望我妈能帮我们多少。以前世翟跟岳父干,孩子能带着自己身边,还能享受下岳母的劳力,午饭后才带回家睡觉,我妈也就带一会儿,煮个晚饭,现在自己出来开店,孩子总不能再扔给岳母。那只能是我妈带,那就不太可能帮我们了,这个道理都不懂。”于悦还是想当然,“不是说他们孩子去托儿所啦?”“你还是不开窍啊!他们白天晚上都在店里,那孩子怎么办,总不能接回来了一个孩子留在家?要不天天接回我们家来?”于悦连连摆手,“不要吓我,偶尔是没关系,天天如此我会疯掉,自己的孩子都不一定带的过来,”世元很好笑,“对啊,每天晚上怎么办?周末两天怎么办?你想过没,总之,你要有心理准备,到时候可能你妈得多辛苦了。”于悦由于自己还没生,对后面的情形实在是预估不足,也没大往心里去。直到自己生娃之后才明白世元的确是有先见之明了。
话说如此,家娘也是情不由衷的,总抱怨说,“我当时生了世元后就不打算再生的,农村人没儿子不行,但我有一个了呀,可是不知道环怎么就掉了,又怀孕,你家公听了几句别人的壮胆要我生,连工作都不要了,说是有人最要紧,哎。”于悦不好接话,抱怨没有半点意义,再说,受害者又不止她一个,连累的还有于悦一家呢。如果没有后面的那些如果,这个家庭基本上跟城里工薪阶层是很接轨的,说不定家公也早就调进城里工作在城里安家落户了,用得到这么辛苦到外地矿山去受罪。
可是,人的私心是无止境的,特别是心里不平衡这股强大的内在驱动力。两家一直是按照计划进行的,于悦只求别再生事便好,可好几次都是这样,芳芳一个电话家娘便慌慌张张的告假,无论世元在家与否。于悦不爱生事,但有一次世元十点半回家,一进门就来气,老的不在,小的哭哭啼啼还没睡,老婆抱着娃一副焦头烂额的狼狈样,“怎么孩子还没睡啊?”“是啊,太躁动了,睡一下就醒,刚喂完奶又哭,屎一下尿一下折腾到现在!”“我妈哪里去了,睡啦?”“你还说,每次芳芳电话一来就失魂落魄,说是她家孩子要奶奶陪啵,谁知道是不是大人捣鼓的,现在四个大人为着一个孩子转呢,你妈说他们家孩子脾气不好闹起来没边,哼,就该脾气好的受苦!”世元一边听得不是滋味一边又义愤填膺,他电话打给母亲,“怎么回事?亲生爹娘都在身边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惯着?我的人就不重要啦?于悦一个人在家,你也放心?我都没跟世翟计较,看他们倆做生意照顾不到自己孩子都尽量多让着,你们也不要太过分了“。世元发泄一通便接过孩子,结果孩子哭得更厉害了,于悦无奈只好又抱过来,一边扯开上衣喂奶,世元倒了点水送到于悦嘴边喝了,立马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不声不响,于悦趁机说,”你都不知道,多少次芳芳经过我们这里的时候,她孩子就要闹,说要奶奶,以前怎么没听说她这么要奶奶来着?芳芳就拉扯孩子站在楼下打骂,弄得整楼都知道,连楼下租店的老板都懂是哪家的事,你妈那个人面子上当然过不去,就怕别人说她重男轻女呢,一折腾她就投降,乖乖的跟上恒星。”世元一摆手,”好了好了,不要这么多讲。你自己带一会也不会怎么样。“于悦看他又在维护自己人,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跟他辩是非,”反正你妈在这里也没办法帮我抱孩子,孩子一经她手就不愿意,也奇了怪了。“
世元的抗议在于悦看起来根本像在做垂死挣扎,看上去很可怜,但人家就是不肯伸手帮你一把。家娘很精明,她知道儿子都是自己的,怎么骂都无所谓,而媳妇就要看人去了,哪个好得罪,哪个不好得罪,哪个老实好欺负,哪个泼辣不敢惹,她心里一清二楚。对于她这种在农村最底层摸爬滚打大半辈子出来的人,要对付一介书生简直易如反掌。在她看来,有涵养就是好说话的意思。只要话不明说自己就能装聋作哑,而书生最大的缺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考虑合乎礼法规矩,于悦总觉得,帮忙这种事,要人家自愿。基于这一点,她从不要求家娘要做这个做那个,亦从不嫌吃从不说道人,出门进门都先叫人懂礼貌,加上世元每月把伙食费只能给母亲,不像世翟家,每次总是芳芳回家的时候顺便带菜,所以家娘总体来说更愿意在于悦这边呆着,有种放手的自由嘛。
不管于悦白天是否带孩子回娘家,只要是家娘上恒星带孙女的那五个晚上爸妈都会上丽都帮忙,除非孩子本身就在外婆家睡。孩子的名字是因为医保报销要户口所以临时想的,没什么特别,取了“气宇轩昂”中间两个字,大名是钱宇轩。带娃的过程一家子很多轶事,有时候于悦会把孩子生辰八字拿去电脑里算算,什么称骨啦,星座啊,五行卦象等,想着取个小名吧,应着五行缺木,想了半天外婆给取了个“榕榕”,正好合了当地人认大榕树做干妈的美意。
钱小英偶尔会带着她女儿晓晓来看榕榕,于悦最怕看她们母女倆凑在一起东拉西扯,天上地下,无所不谈,有时候于悦觉得那些事简直就是扯淡,但母女倆就老是把道听途说的那些网络谣言当成大新闻来讲,乐在其中不可自拔,一副“口水三国”的大场面啊。于悦怕自己被口水淹死,一般只是听,偶尔问,然后就关注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事。于悦是那种宁愿坐在那里看偶像剧都懒得跟人闲话的性格,她常自勉,“坐而论道这种事,一定要是合适的对象,要不然宁愿闭嘴”。但最烦的是他们那种到哪儿都像自己家一样的态度,钱小英很喜欢乱翻别人的东西,连着女儿也有这个坏习惯,一来家里就先往床上跳,当是蹦床,接着就翻箱倒柜,家娘和大姑子嘻嘻哈哈不去制止还要鼓励,看着老老小小全在自己床上,于悦实在是不高兴,刚开始忍了不敢说,到后来发现不说不行,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这样的坏习惯是不文明的。于悦尽可能把提意见带来的反面效果降到最低,她是等大姑子带着女儿走了以后跟家娘说的,家娘一边不以为然一边也很不情愿的接受。可是很多事情说了还是没用,因为家娘不可能认同于悦的观点,她会很偏激的认定于悦姿态清高,嫌弃自己也嫌弃家里亲戚。所以于悦提意见的结果是招怨恨,且于事无补。从自于悦便不知道什么是隐私,什么是独立的空间,什么是自由的氛围。譬如,家娘进自己的房间从来就是横冲直闯,从不敲门,因为她的概念里面没有尊重隐私的习惯,所以做起来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弄得你想提意见都不懂该从何说起,提了也没用,她还是我行我素。要么总拿榕榕做挡箭牌,于悦陪孩子睡觉,她也在旁边躺下,没玩没了说自己的事,她太没有存在感了,总想拉着一个人就讲往事,有时候于悦不想应她,她一闭嘴就能直接睡着,那张嘴巴又合不住,只见两颗大牙又长又疏,有时候还免不了流口水,真是太难为于悦了。一次两次之后于悦也学会了赶人,差不多了就叫她回房间。她抱孩子不利索,常常是孩子的头不小心就撞上她的两颗大门牙,孩子磕得头上好几个血印子,痛的哇哇叫,哭得昏天黑地,直叫于悦心疼半天。可她还偏偏喜欢到外面去逢人就说,“哎,我们哪里放心年青人带孩子,直叫都很要睡,孩子翻身踢被子都不知道,哪里能跟我们一样醒目,我们要是带孩子睡觉都清醒着呢,就怕孩子盖不到被子着凉。”于悦很无奈,她总不能逢人去解释,只好由着她表现,反正孩子就是不给她就对了。记得有一次于悦去打针,两个月了恶露还是没尽,医生开了药水交代要每天去,临走时交代家娘要看好孩子,结果于悦妈来,开进门,到了房间找不到孩子,然后看到孩子被抱到家娘自己床上,她自己就这么仰天睡着,嘴巴张在那儿跟僵尸似的,口角流涎,那情状实在惨不忍睹。
就为着她洗了孩子大部分的衣服尿布,于悦对她一直很尊敬。但就是这个洗衣服又实在是件头痛的习惯,她洗衣服很仔细,揉揉搓搓,洗的很干净,但荡得很浑浊,她总是拿个小脸盆,一堆衣服在里面荡,水龙头在上面不停地冲,到后面的结果就是,水去掉了,厚衣服还是残留着洗衣液,于悦很久以后才发现她这个习惯,之前只是发现晒干了的衣服拿进来肥皂味道还非常重。于悦不喜欢盯着人做事情,好像不放心人似的,不太尊重的感觉。但有一次,她刚好站在阳台上看到一堆衣服就想去洗,结果呢,手一抓就滑掉了,原来啊,家娘喜欢用肥皂在衣服上抹了一遍又一遍,接着就放半天,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冲。“那怪肥皂消得那么快!”于悦恍然大悟,“一块肥皂最多一周就没了”。于悦不敢说,怕家娘误会于悦嫌弃她多用了肥皂和水,实际上于悦在乎的是这么多的肥皂泡泡根本荡不干净。
比起这个来,家公的强势又是于悦不可理喻的了。他在家的时间不多,就是年前年后两三个月,他几乎对什么都看不顺眼,而且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态度,比如,在饭桌上讲他那些社会见闻,讲到全国各地的农村人为了生孩子背井离乡多到矿山上,大家都要人,谁想断子绝孙?谁不想传宗接代?谁愿意连个墓头草都没人料理?于悦只吸取他的社会见闻部分,对他津津乐道的社会评论则直接忽略,出于她的职业习惯,她总是对社会问题多一份关注,关于计划生育她一直觉得那已经深入人心了,一说到逃避计划生育的首先想到的是那些标语,什么“越穷越生,越生越穷”;“晚婚晚育,少生优生”;“生男生女一个样,女儿也是传后人”,而家公带来的信息是关于社会的黑暗面,也就是说,这个社会还又多少能见度是于悦从未知晓的?她开始关注起那些违反政策的人群来,发现他们除了短暂的辗转流离之外,现在大部分生活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很多逼上梁山的,不少还暴富了,生活是件磨人的事,逆境生存者更需要智慧。政策落实性的失效刺激更多人铤而走险,他们的理论是”有人才有一切”,“指望谁也不如指望自己人”!“关于”人“这个话题,真是几千年都说不完。于悦在了解这些事情的过程里她看到了《大国空巢》,其中列举的数据还是很让自己吃惊的,她从未想过养老问题,那是因为年轻不会怕,而家公家娘正是这尴尬的当下,他们什么政策保障都没有,唯有三个孩子。
家公来自底层第一线的社会见闻录是于悦乐于倾听的,但那些理论就实在……,这些都无所谓。但最恐怖的是他总是要留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榕榕吃,这让于悦绝对无法接受。有一次于悦看见他往龙龙嘴里塞“鸡梁子”,她叫了一声,“你给他吃什么?”话还没说完就不及了,榕榕咬了一口,于悦不顾形象赶紧把它挖出来,“以后不要给他吃这些,吃了没有好处!”于悦涨红了脸,什么尊卑态度都顾不上了。家公很不快,“你懂什么,这些都是最精华的。要吃了才又大,才有用!不给他补,以后来不及补,别人都是这样吃过来……”,于悦已经气急败坏,“别人是别人,我的儿子不能吃这些。”家娘听到声音,赶紧出来看,一看桌上的情况马上心领神会,“这么小给他吃这个干什么,牙都没长全,哪里会吃?”“这不是还小的问题,以后也不能吃!脏死了!”家公看她意志坚决,只好作罢,嘴上还是不服气嘀嘀咕咕的。关于杂碎,于悦不是完全反对。毕竟很多内脏都是入药的,像鸡内金。但于悦主张有选择性的吃,诸如“鸡梁子”,“鸭梁子”“牛鞭”之流都是动物的性器官,激素的集中区,孩子吃多了肯定不好,再比如鱼肠子,猪肠子,总是怕寄生虫多。像猪肝,猪心,猪肚,鸡胗鸭胗类的都还不错,处理好了还是很有营养的。
榕榕是三四个月的时候开始冒牙尖的,于悦的****开始备受折磨,越是叫就越是咬得开心,正因为如此,于悦犯了一个错误,她把钙剂补充给停了。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她看大家在给孩子喂钙剂有点疑惑,她说,”书上说只要母乳够吃是不用额外补充的,食补最好”。世元应她,”那医生开了这么多总要先吃掉“。就这样有一天没一天的吃了几个月,直到牙齿萌出来把于悦吓了一跳,她固执的认为是钙剂补充太多,执意把药停了。五个多月的时候榕榕连冒三颗牙,直接发起烧来,第一天碰上孩子生病的于悦吓得直奔医院,一晚上没松过手,紧紧地抱着孩子。医生交代要多用温水给孩子擦身,配了点药便让他们走了。于悦自此之后又多了一份职业—“保健医生”,可怜天下父母心,其实做母亲的,都是为孩子变得很强大。
出月子以后于悦的奶水才多起来,随着恶露渐渐消失和孩子吸力的进步,于悦的奶水如喷泉汹涌而来,孩子变得什么都不爱吃,每天就腻着母亲那一对乳房,喝到激动处,两只手一起握紧乳房,像捂着奶瓶似的,那样子太享受啦。连看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羡慕起这种口感来。榕榕长得快,三个多月体检的时候就有18斤,体长68厘米,真是大个子。
五六个月的时候于悦妈又让她断奶去市里检查,那个肿块真是大得太快了,妈妈一直担心,心里放不下,她总说,”孩子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啊”。于悦很犹豫,才吃这么几个月的奶水,况且这几个月于悦的奶水太足了,有时候榕榕一松开就喷的他一脸,真是很舍不得。于悦妈怕她家娘啰嗦,便时常的来做工作,家娘在这点上一点不犯糊涂,“我也说要去检查下比较放心,但是我们这里农历三四月不能断奶啊,说是禾苗青黄不接的时候,孩子断奶会没吃食,对母亲不好,说是容易滋生妇科病,滴滴答答的难收回去,以后于悦要是身体上不舒服了可是很难补过来的,毕竟才生一个孩子,又没政策了。”于悦妈哪里是家娘的对手,最重要的是她亦怕做“人民的罪人”,别到时候真的害了女儿。这是又作罢,只好等端午了。
榕榕七个多月的时候会喊“爸爸”,可能只是单纯的发声而已,于悦激动不已,女人的成就感都来自她的孩子,这句真是一点都没错。七八个月正是学爬的时候,刚开始孩子只会肚皮贴着地板四肢乱舞一阵,慢慢的会坐,会坐得很好,会转身趴下,会爬,会爬的很好,能爬得很远……榕榕的每一步都在母亲眼里,一切都那么有意义。人为什么要生育后代呢?这个问题于悦一直等龙应台那句才算停止思考,”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陪着一个生命长大,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更不是为了养儿防老。微博里广而转发的一个答案说:“为了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参与意味着付出与欣赏”。孩子不求完美,不用替我争门面,不用为我传宗接代,更不用帮我养老。我只要这个生命存在,在这个美丽的世界走一遭,让我有机会和他同行“!这是生儿育女的全部意义,于悦发自内心的认同和坚守。
七八个月的宝宝是自我意识觉醒的时候,就想苏格拉底说的“认识你自己”。他开始有脾气了,有想法了,有欲望了,懂得反抗,懂得表达,懂得采取主动。更有意思的是,这个时候宝宝记忆力好强,他会拿起手枪,自己嘴里发出“蹦吧”的声音,我们拿起电吹风,他会害怕,当大人拿起照相机,他会扭头。这个时候宝宝的模仿能力也很强,他会一手按住鼠标,一手在键盘上乱敲,说明他看多了大人怎么用,也懂得两手分工了。从宝宝身上于悦看到很多人的本能,人的本真。活得像自己,只能是童年以前的自己。可是,当他们开始接触社会,接触人群,就慢慢失去了。
闺蜜林美美也回城定居了,她父母帮她弄进文体局,榕榕七个月的时候她跟自己的邻居周小千结婚了。这个月过后于悦也要回学校上课,从去年八月份到今年四月底,于悦觉得教师这个职业真是太棒了!如果说时间就是金钱,那么于悦真算得上是最有钱的人啦,对于学校每周四节课的安排,于悦就像是在做业余工作,好在什么都是轻车熟路的,既不会耽误学生又不会给自己太多压力。比起其他有些职业妇女不得不隐婚,不得不因为生娃离职,不得不仰止于丈夫婆家鼻息昨日自的生活来说,于悦真是太知足了。正是在这些日子里,于悦强烈的感受到一个女人要是整天没事干闷在家里,简直是灾难,打起精神来跟社会接轨吧,自由的空气多么昂贵啊!
好不容易等到了端午,第二天于悦把孩子送到了母亲那里,家娘说她不会帮宝宝断奶,觉得很不忍心。那几天宝宝很苦,于悦也很苦,生理上的断奶实在是可怜,这还是第一道关口呢。宝宝半夜里醒来找奶,啼哭不止,准备的奶粉又不喝,醒来就哭,到处找,累了就睡。第四天于悦奶涨得流了一条裙子都湿,痛得不行后让世元帮忙吸掉,世元吸了半天都吸不出来,腮帮子都鼓累了,刚开始是方式不太对劲,到后面找到方法了还是吸得力不从心,这时候于悦夫妻才知道,原来宝宝吸奶真是要好大的力气,难怪人家说,”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连续十几天于悦还是挤得出奶水,检查的事情又一拖再拖,8号那天是于悦的生日,世元照旧,他的名言是:”什么都要平常心“。观念时尚,但对于他这种把金钱看得很重的人来说,这个理念是被利用了,这种无心的冷漠在于悦看来就是逃避责任。还好于悦是个懂得取悦自己的人,她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在咖啡馆喝了一杯下午茶,美美的回味了一下自由空气的味道,拿起相机”咔咔咔“,给自己一套美好的自拍,纪念29周岁生日,这是自己做母亲后的第一个生日,双重身份了,终于知道做个母亲又多不容易了。
预约了下周市一医院的门诊,准备好一切出发吧,愿一切平安无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