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年轻的搬运工落荒而逃,连工钱都忘记讨,李毅相信他们永远也不会来讨了,因为李毅告诉他们,他们适才搬运的那个粉蓝色的沙发上曾经死过人,有个年轻的小保姆在一个星期前被男主人奸杀,而死亡地点就在这个沙发上。
李毅就是在这一天认识闻先生的,他那天穿的毛衣,也是粉蓝色。
对于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而言,粉蓝色是个十分大胆的选择,但这颜色真的很适合闻先生,尤其是配上他那暗银色的眼镜,衬得他整个人都十分儒雅。
当时他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递过一个信封夹。
李毅还清楚的记得,他的手修长白皙,手腕上套着一串真正的藏天珠手链,与他的气质极不搭调,更不搭调的是他大拇指上雕着佛像的翡翠扳指和颈上的玉观音——很显然,他害怕在李毅这里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是韩太太介绍我来的。”他低声说。
“请进吧。”李毅打开了门。
闻先生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跟李毅进了屋,从那一刻起直到他离开,他一直双手交叉,用力扭动着手中的扳指,每当房间里有什么细微的响动,他都会紧张地左右四顾。
“是韩太太介绍我来的。”闻先生坐在那个粉蓝色的沙发上,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知道。”李毅并未感到意外,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苏打水。
韩太太是李毅的老主顾,她声音暗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噪音,她经常从李毅这里买一些质地高档的家饰送给韩先生的情妇,因为那个情妇为韩先生生了个儿子,而她自己多年来一直一无所出。
闻先生端起杯子,却没有喝,他紧张兮兮地抬起头:“是韩太太介……”
“我知道是韩太太。”李毅笑着坐在他对面:“那么韩太太一定告诉您我是做什么生意的了,请问您想要点什么货?”
韩先生放下杯子,很小心地问:“您这里都有什么货?”
李毅淡淡的笑笑,耸了耸肩:“我这里每一样东西都人命关天,当然不包括这杯苏打水。”
闻先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重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李毅特别喜欢捉弄自己的顾客,尤其是那些第一次上门的。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表现那点愚蠢的幽默感,而是为了试探客人的目的。是真正的收藏者?是充满好奇心的猎奇者?是拥有一些龌龊目的的购买者?或者是想挖到大新闻的记者?
看到闻先生将整杯苏打水一饮而尽,李毅淡淡地笑笑:“不知闻先生对这个盛苏打水的杯子有没有兴趣?三个星期前,有个女高中生就是用它服药自杀的。”
闻先生一愣,随即杯子跌落在地上,发出聒噪的脆响。
他一边笨拙地捏着玻璃碴,一边紧张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赔给你的。”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支票簿:“多少钱?”
“5万。”李毅随口开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闻先生竟然没有任何意见,而是很大方地写了一张5万的支票给李毅,然后就局促不安地转动着扳指。
“那么闻先生对这些自杀者使用过的器具有没有兴趣呢?我这里还有一根绳子和一枚刀片,使用者都已经成功自杀了,绝对货真价实。”
闻先生讪讪地咳嗽了一声:“还……还有别的类型的吗?”
李毅盯着他的眼睛,说:“有啊,您坐的这张沙发上,曾经发生过奸杀案。”
闻先生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随即又自觉失态,硬着头皮重新坐了回去:“还有吗?”
李毅故作神秘地笑着,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衣:“刚才见闻先生出手那么爽快,所以我才肯将这件珍贵的藏品拿出来。”
李毅边说边把衬衣平铺在桌上:“还记得一年前外省那个杀人碎尸案吧?当时凶手就是穿着这件衬衣行凶的,您看看这胸前和袖口的血迹,哦,还有肩膀这里的裂口,应该是凶手和被害人撕扯时留下的,为了这件衬衣我可是下了大工夫啊,要知道这种东西通常会作为警方的证物入档的。”
闻先生的身子向沙发里蹭了蹭,但他马上想起这沙发也不干净,于是又小心翼翼地向外挪了挪,他快速地看了那衬衣一眼,马上将视线移开。
李毅无奈地笑笑:“看来闻先生并不是真的对这种收藏感兴趣,若是其他的顾客,一定会对这衬衣爱不释手。您还是请回吧,免得在这里待久了会做噩梦。莫说我这里的每一件摆设,就连这房子本身也是凶宅,两年前的灭门惨案你一定听说过,一家八口全部被凶手杀人碎尸,那案子就发生在这房子里。”
闻先生见李毅有点下逐客令的意思,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他猛地拎起衬衣,紧紧地攥在手里,神色紧张的说:“这衬衣我要了,沙发我也要了,两件一共300万够不够?”
“够!”李毅冷笑道。
闻先生好像生怕李毅反悔似的,飞快地开了支票,然后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还有更猛的吗?”
“有啊!”李毅将闻先生引领到卧室:“这张床,您可别小看它,上个星期刚刚破的那起幼女连环杀人案,凶手就是在这张床上连续杀害了四名女童,甭提多残忍了!怎么样?”
闻先生注视着那张床,继续问:“还有吗?”
“当然!”李毅盯着他,心想这人八成受什么刺激了,是不是他提供的每一件藏品,他都会毫不犹豫买下来?想到这里,李毅继续说道:“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