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又一杯的清酒下肚,储虔只觉神魂颠倒,思绪乱飞,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可肢体却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若再喝定要出事,他连连摆手,道,“我不行了。”
“诸君请继续,我……我不行了,容我先行告退。”
席上有一人大着舌头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怎能说不行,当逃兵呢?”
“储兄,咱们继续来过。”
储虔被人架在席上上不得下不去,且又有崔衡在侧相激,他又喝了一杯又一杯。
脑中那根弦蓦地断开了,他嘴角忽而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又一轮行令轮到他时,他猛然摔了手中的酒杯,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指着崔衡大骂,“你不就是会做几句诗吗?!有什么了不起,臭显摆什么啊?”
他突兀的动作把给他添酒的美人吓了一个激灵,右手一抖醇香浓郁的酒全洒在了储虔的衣服上,储虔双眸一瞪,死死的盯着那犯了小错的美人。
原本平和的一个人恍如被恶鬼上了身,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见状,只当储虔喝了太多酒又兼之坐在崔衡的下首一直接不上诗,所以忍不住失了态。
他们纷纷劝道,“储公子真是喝多了,让他下去休息一会吧。”
“对对对,储公子真是醉了,崔大人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崔衡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润随和的笑,让人与之相对有如沐春风之感。
他说,“我知道,这件事也怪我没有顾虑到储公子。”
储虔听不见周遭人纷杂的劝告,他的目光只是紧紧盯着跪在他脚边的美人。
美人瑟瑟发抖地告饶,“储公子,对……对不起,奴……奴不是故意的。”
众人道,“哎呀,不过是洒了些酒,储公子莫要气恼啊。”
储虔道,“对不起?”
他蓦然变了神色,一脸狰狞地吼道,“既然对不起我,就用命偿吧。”
他说完,一脚踹在美人的心口,将人踹出去三四米远,直直撞翻了下一个人的桌子,满桌珍馐稀稀拉拉的碎了一地,汤汁与碎片四溅,下一个人瞬时挂了一身彩。
众人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到。
陆家祖上其实是武将出身,可轮到陆老太爷时,陆老太爷不爱习武,偏爱文。
陆老太爷的父亲当时虽不理解,但孩子爱读书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后来也就由着他去了。
而这位陆老太爷当真也是天资聪颖是读书的这块料,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后来一路飞摇直上,凭借一己之力将陆家从武换文。
所以今日的寿宴上,十之八九皆是读书人,他们素来斯文要脸,且常常把仁义挂在嘴边。
无论他们私下里如何对待奴仆,可面子上总是要对府上的奴仆厚待之,若是谁家传出责骂,苛待下人的事,也会让其他人家觉得这一家不仁,违背了君子之风。
若陆家还是从前习武的陆家,他们可能只会哈哈大笑,而后派人将储公子制住强行送下休息。
武人粗狂,醉酒后偶有失态也是常有的事。
可在座的文人何时见过这个场面?
储虔的所作所为哪还有半分体面?简直同街边的混子流氓没有区别……
陆权怒喝,“储公子醉了,还不快快将他拉下去!”
储虔仿佛是发了狂,他举起面前的案桌就朝美人的身上狠狠地砸了过去,美人惨叫一声,浅绿色纱裙下缓缓溢出血来。
他指着陆权大骂,“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当你们陆家还是从前的陆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