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彦之:“……”
付嗣忠觉得侄孙这副无话可说的样子,特别有趣,便接着逗他:“怎么?我说得不对么?”
“呃……”
“你见过徐国夫人,应当比我了解吧?对了,已故郑国公,是不是与你继父,同在洪州刺史治下效力来着?”
“看来您是都知道了。”付彦之苦笑。
付嗣忠伸长手臂,拿蒲葵扇拍了侄孙肩膀一记,轻斥道:“我知道什么?你与苏家有这一层交情,怎不早与我说?要不是为你继父迁转进京,查了他的履历,我还蒙在鼓里呢!”
付彦之先告罪:“孙儿知错。原是想着,虽曾与他家有旧,到底十年不曾往来,郑国公和太夫人也都已辞世,若贸然登门攀认,恐惹人耻笑。”
又躬身道谢:“原来父亲能升调入京,是因叔祖父之力……”
付嗣忠没让他说完,挥着蒲扇道:“薛湜对你视如己出,我心里承情,早想将他调入京中,让你与他们团聚。不过这些年京中人事变幻,我也几番起伏,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罢了。”
付彦之还是认认真真行了一礼,谢过叔祖父的成全。
“一家人,不必客套。我已年老,照拂不了你几年,你叔伯们能做的也有限,以后就看你们年轻一辈的了。你两个兄弟,虽然姓薛,却是一母所生,趁着这两年,安排他们入仕,总是助力。”
“还有婚事。”付嗣忠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下来饮了第二杯茶,之后盯住付彦之,像是有话要说,末了却一叹道,“罢了,说好随你自己的意。你在官署值宿一夜,想必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付彦之应声告退,回到家中,已过巳时中。他饥肠辘辘,顾不得别的,先吃一碗凉面填饱肚子,才开始思考叔祖父今天跟他说的话。
圣上做了二十多年天子,亲手缔造下如今的太平盛世,正是志得意满之时,他不再像年轻时那般听得进谏言,也不愿像从前那样克制自己的欲望。
所以宋相这等不愿阿谀谄媚的贤臣,圣上越来越疏远,林思裕那等口蜜腹剑的小人,却渐渐得到宠信。
这是他们无力阻止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果不愿与林思裕同流合污,亦不想被圣上厌弃,只能走另一条路……。
“子美!你听说了吗?”
付彦之正凝神思索,冷不防宋敞突然窜了进来,还一惊一乍地问:“居然有人去徐国夫人府自荐枕席!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付彦之看一眼窗外,“你这么早就散衙了?”
“我现在身上没差使,闲得很!”
宋敞摆摆手,在好友面前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完,长出口气说:“我出来时,正看见徐国夫人和代国夫人的车驾往宫城去了,邵伦说,八成是贵妃召见。我就顺嘴打听了一句,贵妃到底是什么章程。”
付彦之心里想的还是宋相只怕不久就要罢相,眼见宋敞没心没肺的,还替自己操着闲心,就说他:“你总这么闲着,也不是回事,宋相怎么说的?”
宋敞反而惊讶:“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他倒反问起来了!
“你放心好了。祖父说了,过得一两个月,到秋日还让我放外任,这次大概是要我去哪个刺史手下,踏踏实实干上几年了。”
付彦之心下一安:“也好。朝中党争愈演愈烈,你又压不住脾气,在外面反倒自在。”
“是啊,我也这么说。只是舍不得你们这些至交,所以我才着急你的婚事。”宋敞说着说着,又说回来了,“邵伦跟我说,贵妃其实做不得徐国夫人的主。徐国夫人不肯侍君,宁愿踏踏实实找个稳重人再嫁,贵妃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付彦之想想早年这两姐妹的相处,点头道:“像是真话。”
“他还说,两位国夫人,贵妃明显和徐国夫人更亲近。上次徐国夫人从千秋观回家,一进门就被接进宫去,两姐妹说了一个时辰私房话,邵公公在跟前侍候,听来听去,没怎么听见赵郎中的事,反倒都是在谈一个叫薛彦的人。”
宋敞笑吟吟看着好友:“这个薛彦,你可曾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