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蔷薇花障隔开道路,穆安之听到花障隔壁传来讥诮的话声,“表姐你也见着了,母后大喜的日子,宫里人人都到的,独玉安殿不到。”
这是皇后之女嘉祥公主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却有些陌生,不过身份并不难猜,只是那声音道:
“我听说是玉安殿身子不爽,也没的叫个病人参加姨妈寿宴的理,倒扰了病人休养。”
“这也不过是个名头儿,我那三哥身子好着哪,他就是故意不来,不给母后面子。”
“不来就不来呗,姨母寿宴那等热闹,原也不差玉安殿一个。你想想,嫡母寿宴,独他不到,倘有病在身还说得过去,既是无灾无病,独他不去,知道的人也说他无礼。”
“明白人自然这样说,可我那三哥可不这样认为,他一向觉着自己才是嫡子,傲气的很,诸皇子公主每天都要到母后那里请安,他也从来不去的。”
“是嫡是庶,朝廷早有公论。嘉祥何必与那等糊涂人计较,咱们私下说,谁不知三殿下糊涂,听说他在早朝上把御史都逼晕了。我们民间说,宁与明白人吵架,不与糊涂人说话,可不就是这个理。你莫气恼了,咱们去姨母那里说话,眼瞅就是太子表兄的册立大典,要忙的事多着哪,何苦在这些不值得的事上浪费时间。”
“这也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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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安之冷笑的听完墙角,听着花障一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周绍偷偷觑着穆安之神色,穆安之一个冷眸斜过,周绍连忙低下头去,穆安之问,“今天嘉祥公主的哪位表姐进宫了?”
自来命妇进宫,先要去慈恩宫请安。周绍身为慈恩宫大总管,对当朝诰命都心中有数,周绍小心禀道,“是吏部许侍郎夫人携女进宫。”
穆安之皱眉想了想,“是陆氏妹妹嫁的那个许侍郎。”
周绍恭谨应是。
穆安之冷笑一声,抬脚往慈恩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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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蝉鸣焦切,宫人手执芭蕉大扇徐徐的扇着冰盆,清新凉意弥散开来,蓝太后与穆宣帝道,“阿慎一向有主见,这是给他娶媳妇,还是要听一听他的意思。”
听到“主见”二字,穆宣帝不自觉皱了皱眉,心里也知道穆安之近来颇是不驯,这事倘不与穆安之商议就定下来,闹出来是帝王家不好看。穆宣帝道,“都是母后太过宠爱于他,太子和二郎的亲事都未这样费心。”
“太子二郎都有他们的母亲为阿慎操心,阿慎这里,可不就得咱们俩多给他操持。”
穆宣帝又皱了皱眉,听到外头宫人打起帘子的声音,“三殿下来了。”
穆安之随意的行过礼,他以往礼数周全,一躬之下,倘穆安帝不叫起他是不会起身的,如今只是抱拳团团一揖,就与蓝太后一起坐在宝榻上,倒是有种行云流水般的闲适,说话也很随意,“皇祖母叫我来什么事?问周绍还不说,神秘兮兮的。”
蓝太后笑弯了眼,先拿帕子给穆安之擦额间的汗,“好事,也是要紧事,不然不能过时候叫你过来,外头热吧。”
“还成。”穆安之随手从宫人手里要了把七彩斑斓的雉尾扇扇风,蓝太后给他把额角鼻翼的汗擦干净,看他热的脸颊泛出少年的粉意,心里添了几分喜欢,指挥着宫人端来浸过井水的鲜果给穆安之吃。穆安之从玻璃碗中挑了个杨梅含在嘴里,略一用力杨梅汁就从果肉中挤了出来,凉浸浸的在口中好不舒服。蓝太后笑的眉眼弯弯,“这不是你大哥二哥都定了亲事,我与你父皇在商量你的大事。你父皇说,直隶总督、两广总督都是能任事的贤臣,他们两家的千金我也见过,很不错的闺秀,你意下如何?”
穆安之意外的看向穆宣帝,他未料到,穆宣帝是真的要给他一门显赫亲事。穆安之笑笑,“我说了不成亲。陛下还是早些给我分封开府吧,我就愿一个人过日子。”
“这是哪里话,人大了都要成亲的,这两家闺秀真的是极好的闺秀,要不,咱们先见上一面,说不定见一面就投了缘。”蓝太后好笑的对穆宣帝道,“阿慎身边一直干干净净的,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娶媳妇是怎么一回事哪。”
穆宣帝盯了穆安之片刻,这个儿子自从东宫之争失利后就性情大变,以往温厚老实都变成了桀骜不驯。穆宣帝可不认为穆安之是因为不知男女事才不愿结亲的,穆安之怕是在东宫之争上有些心结。穆宣帝道,“你不是一直想分封开府么,不成亲不分封,你就一辈子在宫里呆着吧。”
“没听说要成亲才能分封的,皇子年长便可分封。”
“这事朕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你自己想想,要不要成亲!”穆宣帝又缓了缓口气,说,“这两家闺秀太后都亲自看过,的确是极好的闺秀,堪配皇子。”
穆安之忽然心下一动,冷冷道,“若是成亲才可分封,我也不娶总督家的闺秀,免得误了人家。吏部许侍郎家的千金聪慧过人,心性明白,我要娶就娶许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