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也不觉道:“我喜欢水边的那座眠空亭,昨儿都没来及细看;那条竹子的夹道也是幽深有致的;还有那座大大的凉碧亭,上头的倒挂楣子和彩画都是讲究耐看的。”
荷露道:“姑娘想看竹子,咱们便出馆向北绕山而行,那里的竹子最多,与竹林接壤的是一片松林,清晨在那林子听鸟鸣最是好的……”
珊娘看向笑笑,笑笑直点头:“那便听荷露的,咱们一路赏着景儿去,如今还是谷雨,总还在春天里,人家都说‘春日曙为最’,咱们早该在破晓时分赏春景的。”
因是请安,珊娘便只带了丫头簪花,笑笑带了荷露,简简单单一行四人出馆而去。
看过眠空亭,又一路向北,走在翠竹掩映的小径上,笑笑看路边有一丛修竹,竹节处泛着淡红:“这竹子倒可爱,是什么竹?”
珊娘毕竟是江南人,见过的竹子多些:“这是桃枝竹,做篾席是最好不过的,常有‘冬虎皮、夏桃枝’的说法。”
笑笑长了见识,又看到一丛格外纤细的竹子:“这个细的呢?”
“这是射筒竹,古人常用来吹筒射箭的。”
“那水边的呢,可是筼筜?”
珊娘道:“对,筼筜临水最是适宜。”
“《异苑》里说,筼筜的竹节剖开后,里面有小竹人儿。”
“那该是传说,”珊娘一笑,“这些神怪的书以后还是少看的好,昨日讲的什么聊斋故事,你小小年纪看了竟不怕的。”
“不过是看着玩儿的,”笑笑岔开话题,又指着山上高大的竹子:“难得在京都也能种篁竹呢!娘,这篁竹算是最大的竹子么?”
珊娘摇头:“旁的倒不知,只见过一种苏麻竹,数丈高,竹叶就跟鞋子一般大小。”
听得两个丫头直咋舌。
笑笑凑趣儿:“这有什么,传说员丘的帝竹,一节可为船,大吧?”
“又是志怪的书,”珊娘笑着摇头,又道:“方才说的‘春日曙为最’,却是新鲜的,没听谁说过。”
“这却不是志怪了,是闲磕牙的文章,说‘春,曙为最。逐渐转白的山顶,开始稍露光明,泛紫的细云轻飘其上。’”笑笑抑扬顿挫地说,此刻恰是破晓,东方天际明橙泛蓝,交织成一片紫霭。
珊娘也不觉看住了。
鸟鸣愈来愈盛,有的婉转,有的甜脆,有的绵长,或似清啭笛声,或似洞亮箫吟,再或似低空埙语,此起彼伏,杂却有章。
前面便是一片松林,林前的一块怪石上题着字:惊涛林。
“小唐村快到了么?”笑笑问。
“早呢,在湖对岸呢。”荷露笑道。
“以为爷爷会选在这处居住的,他老人家贯爱大清早打打太极什么的,这松林最是合适。”笑笑说着说着便觉得说多了,急忙找补,“这也都是听爹说的,我爷爷如今还打拳么?”
这快嘴真悲催,也不知道人家元龙朝有没有太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