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在天国没有背叛与伤害,可是她的母亲,在天国成天面对这等狼藉的墓碑,得有多伤心与绝望啊?!
一切都怪她这个当女儿的太胆小,怪她这个女儿没本事。
出租车司机在墓园门口等了一个小时,瞅见顾安心还未出来,心里有些急了。她明明说进去取一件东西就出来。
妻子打来第十通电话催促的时候,他实在等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徒步进墓园去寻顾安心。
他是在最偏僻的角落,找到倚靠着墓碑,奄奄一息的女人。
“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司机连忙跑上前。
靠近之时,他这才渐渐听清顾安心一直含糊不清在喉咙里呜咽着:
“妈妈,星星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就是你还健健康康陪着星星的时候。那时候,星星害怕了,你都会毫不犹豫把我搂在最温暖的怀抱里。”
“妈妈,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在星星眼里,你就像女超人一样,我每次在街上累了,撒娇要你抱,每每被你抱起来,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好开阔好明亮。”
“妈妈,好想再被你抱一次,妈妈,你再抱一下星星,好不好?!你抱抱我……”
“为什么你不再抱我?!是不是你生气了,所以不肯抱我?!生气我把你留给我的玉观音摔碎了,所以你不要我了,对不对?!”
“妈妈,星星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司机听了顾安心的呜咽,心酸不已。
他想要安慰,但是不知应该如此开口。
最后,只能默默等在一旁。
一直到凌晨三点,终于缓过神的顾安心,这才起身离开。
司机看见,顾安心离开之前,小心翼翼从墓碑的石盒子取出了一把钥匙……
去孤儿院的途中,司机透过后视镜,瞧见顾安心一直沉默望着摊在掌心早已生锈的钥匙发呆。
原本,他想询问这是什么钥匙,但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
自从被顾华霆接回宁城之后,整整十三年,顾安心从来没有回过孤儿院。
她害怕面对熟悉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
害怕再次看见熟悉的一景一物,当年被抛弃的炽痛感,再次厚厚实实将她裹缠得无法呼吸。
那种感觉,太糟糕,太生不如死。
可是今天,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很想回一趟孤儿院。
明明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却无比期盼。心底仿若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
抵达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
春末夏初的时节,遥远的天际已然隐隐泛白。
顾安心坐在出租车里,看着陌生的小镇,再也不是每个午夜都萦绕在她梦境中的样子,她愕然恍惚,久久无法回过神。
原来,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十三年光景,改变的不止她与盛瑾画,就连这小镇也是时过境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