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老倌一家十口,都已经死了。
去听天监伸冤的是一家十口鬼,十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了的鬼。
这就是绥绥娘子点贡香的缘故,它们食用的是贡香而不是秋梨水。
这也是他们从左邻右舍打听不到任何消息的缘故,邻居们看不到他们的存在,只知道有鬼上门,所以才害怕。
唯一能看到他们的便是一个孩子,那孩子告诉了它们实情,就是他们的房子里死过人,却没有告诉他们,死的是一家十口人。
后来路上他雇了一辆马车,期间他招呼十口鬼上车,车把式看不到鬼的存在,但看他官服又看他言行举止猜到了怎么回事,所以才会那么惶恐。
听润家人说过事情的前因后果,王七麟便猜到了真相,一家人省吃俭用多年买下一座楼房,可是买卖过程中却被人坑害了,多年积攒一朝被骗,一家人忍无可忍,最终不知怎么就全死掉了。
徐大也猜到了这些,而且他猜到的更多,直接问房契和地契的所在。
此时他提起门槛,两张纸飘出,他捡起来看了看后冷笑一声:“娘的,果然如此!”
他将房契和地契递给王七麟,道:“七爷看看,这就是他们耍的花招。”
王七麟打开一看,房契和地契文书没问题,但上面签字画押处有问题,两片空白,没有签字,只有一片模糊的红指印,看不清指纹的红指印。
徐大说道:“这小花招好些年了,专门在签字画押上做文章,签字用的墨水是调制出来的。东海有一种怪鱼,它的鱼血不是红色而是白色,可是碰到碱面水会变成黑色的。此时用它写字,色泽正常,但两天之后颜色就会变淡,最后会没有黑色,重新变成无色。”
“手指印画押是怎么回事?”王七麟又问。
徐大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也是个小花招,这文书所用的纸张有问题,它制作工艺不一般,做出来的纸张其实没有晒干,里面有水,它放在阳光下水分会跑掉,然后这纸张会有所收缩。所以你要是摁上手指印,本来指印清晰,可随着纸张收缩,指头印跟着收缩,最终便是咱看到这样子。”
说完他冷笑一声,道:“都是下三滥的臭把戏,大爷还读秀才那阵就玩过的玩意儿,想不到还有人用它们来害人!”
听着他轻车熟路的说出帮派视为机密的手段,下跪的一行人瑟瑟发抖。
王七麟恍然的点点头,问道:“你们这里面谁是主事的?”
一行汉子低下头咬紧牙关不说话。
王七麟看向马明道:“马大人,这就是我让你进来的原因,他们不肯跟我说真话,你得费费心。”
马明肉眼凡胎,没有看到那些鬼,所以他此时还有些迷茫。
徐大说道:“你去讯问他们,他们会告诉你真相的。”
马明点点头,拿来最粗的一根蜡烛放在一个汉子跟前,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小刀,放在烛火上轻轻炙烤,一边炙烤一边说道:“兄台可了解过鱼鳞剐?哦,就是千刀万剐。”
汉子大恐,急忙往后退。
徐大一脚踩住了他后背。
马明慢慢的炙烤着小刀,道:“本官曾经在漠北山林猛军当差,我们要时不时与罗刹鬼血战。罗刹鬼凶残成性,抓到咱们汉家百姓就会屠戮一空。弟兄们都很生气啊,于是就想办法报复他们。”
“嘿嘿,怎么报复他们呢?”
“虎帅从帝都请来老刽子手,教我们练鱼鳞剐这门绝技,嗯,然后就有意思了,罗刹鬼被我们操练了几次后,再落到我们手里便会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犯下的罪过,只求能死个痛快。”
“你们一定很好奇凶残的罗刹鬼为什么会突然服软吧?嘿嘿,徐大人、大和尚,你们过来给我摁住他,我给诸位爷开开眼。”
这一番话说的风平浪静,可是听在诸多汉子们耳中却不一样。
冷酷、残暴、血腥!
一群泼皮见过边疆回来的百战精兵,那些人说话就是这样,人命在他们眼中恍如一颗果子、一杯水,谈笑风生中就能吃下喝掉。
大汉叫道:“我不是、我不是主事的,饶命!大人饶命!”
王七麟问道:“当初润家十口人,一定也向你们求饶了,你们饶过他们了吗?十口人啊,小的怕是才两三岁,一起让你们给逼死了!徐大人,动手!”
沉一摁住汉子,徐大将他手臂拉出来,马明尖刀进他手背,只见雪亮的刀光在烛光下一闪,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掉落下来。
大汉惨叫,徐大一拳将他满嘴牙齿给打的脱落,将牙齿连同叫声一起给塞进了嗓子眼里。
马明将挑在刀尖上的肉片塞进大汉嘴里,幽然道:“徐爷把他手指伸出来,咱从手指来玩,我把他手指上的肉全剔下来,最后只有白花花的骨头,打上一层蜡,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