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闻言是取过那只荷包掂了掂,等掂到了那个份量,她也不过说道:“不过是几颗金豆子,瞧把你乐呵的。”她这话说完便又把荷包扔到了合欢的手上,跟着是拧了脖子朝她看去,口中是跟着一句:“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你在郡主面前伺候,可别把什么不该说的和郡主去说,现在咱们王府可还是侧妃当着家呢。”
合欢今儿个刚被提了大丫鬟,正还满心欢喜着。
如今听着李婆子泼冷水,也不过是满口应着,心下却有些不以为意…却是又过了一会,她才转了转眼珠子,凑近李婆子问道:“娘,你到底在给侧妃做什么事?她是不是私下给了你不少?不然你这么护着她做什么?”
她这个娘往日最是贪财,要是以前瞧见这个金豆子早就私下藏起来了,今儿个这幅模样,倒像是看不上眼。
难不成侧妃还真允了娘什么好处?
李婆子闻言却是脸色一变,她看了看那扇紧闭的屋门才松了口气,跟着是握着合欢的手腕压低了声音斥道:“让你紧着嘴巴别乱说道,你还说。咱们侧妃可不是吃素的,你自己出了事可别连累了我和你哥哥。”
合欢疼得轻叫了一声,她忙把手抽了回来,一面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面是说道:“不问就不问!”
她话是这样说,微微垂下的眼神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动了几分。
待看到霍令仪眼角的疲倦,和微蜷的眉心,折起的眉心便又收紧了几分,心下也跟着平添了几分疼惜。
柳予安的声音依旧温和,就连面上也仍旧是那一抹温润恍如四月春风的笑容:“却是我忘了,你刚回来定然未曾歇息好。”
他这话说完是从袖中取过一个油纸包放到了霍令仪的手上,口中是跟着一句:“你往日时常闹着要吃那陈家铺子的蜜饯,今儿个我恰好路过便替你带了一包过来…只是蜜饯酸口,你还是要少吃。”
霍令仪看着手中的那个油纸包,陈家铺子的蜜饯,酸甜入口,她往日是最喜欢吃的。
只是,也有许久未曾吃到了。
前世每回路过陈家铺子的时候,霍令仪都会让马车停下来朝着那家铺子望一眼,想着旧时记忆里每回柳予安拿着这样的一个油纸包放到她的手上,一面笑她“贪吃”,一面却又忍不住给她带了一回又一回。
那年少记忆里的柳予安一直都是很好的。
他性子温和为人清隽,却也不是待谁都这样…他有自己的坚持,也会怕她多想而拒绝其他人的靠近,曾经的她一直都以为她是不知道修了几世的福气才能遇上这样一个柳予安。
直到最后,霍令仪才知道。
她那修得哪里是福气?不过是人世孽缘、命中业障罢了。
霍令仪想到这便什么都未曾说,她敛下心中所有的思绪朝人屈膝一礼,口中也不过寻常一句:“多谢你了,如今家中事务繁忙,我便不送你了。”她这话说完便招来小侍让人送柳予安出去。
小侍闻言忙上前来。
柳予安心中却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疑惑,他垂眼看着霍令仪有心想问上一回,只是看着她一身素服半面倦容,那些疑问也都尽数消散了…或许是他想多了。
如今晏晏初遭人世大悲大拗,自然会有情绪不稳的时候,等再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他思及此便也未说什么,只是又宽慰了人几句才往外走去。
红玉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的面上还有几分不解,口中也是说道:“郡主,柳世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霍令仪闻言便朝红玉看去,待瞧见她面上的懵懂不解,她什么都未说,只是把手中油纸包放到红玉的手上径直朝外走去。
…
锦瑟斋。
晚间,霍令仪陪着霍令君玩闹了一会,等把他哄睡着了才打了帘子往外走去…许氏正在外头做着女红,见她出来便笑着说道:“瞧你这一头汗,你弟弟顽劣,你也别总是纵着他,没得累着了身子。”
霍令仪闻言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她朝人走过去,由着人拭了这满头的汗,才开口问道:“母妃这是在做什么?”
许氏闻言握着帕子的手却是一顿,她垂眼看着手中的衣裳,却是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这衣裳还是你父王离开燕京的时候绣得,如今衣裳快绣好了他却穿不着了…”她这话说完是又跟着几日:“等再过几日你父王的祭日也要到了。”
霍令仪听到这话也跟着沉默了一瞬,她的指腹滑过衣裳上头用金线绣着的纹路,心下是轻轻叹了口气:“等到了那日,我陪您一道去吧。”
父王出殡的时候她在去边陲的路上,如今七七大祭,她想去清平寺替他上一炷香。
许氏自然是应了,她把手中的衣裳放在一旁的绣篓中,跟着才又朝霍令仪看去,却是又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你明年也该及笈了,若不是你父王的缘故,等过了及笈你也该嫁给信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