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好奇地问:“宋福晋,有什么不对劲吗?”
“当然不对,宛福晋寄放贵重物品还有情有原,可这册子为何要托给我?且内容工工整整,完全不像随手记的,定是特地抄录一份放在匣中。宛儿,这是托孤啊!”宋氏泣道。
如歌惊道:“托孤?难道宛福晋想不开,要自行了断?”
宋氏瞪了她一眼:“知道越少越好,别问了,快看着弘昀吧!”说罢,走到佛像前,艰难地跪下,喃喃念经。
马车快速向畅春园方向行进,只听远远传来一片响亮蹄哒声,显然是有大批马队前来。车夫忙拉转马头,向路侧靠拢。亦蕊挑起车帘,数不清的身穿盔甲的八旗子弟,箭驽齐备,胯下骏马四蹄飞驰,卷起一团团浓厚的尘土。亦蕊被呛得咳嗽几声,坐进马车,静静地数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蹄声方歇。车夫说:“福晋,出发了,请您坐好!”
亦蕊疲惫道:“为时以晚,打道回府吧!”马车掉转方向,往王府行进。丰台大营,驻扎在京城外西南部的精锐八旗军队,未得圣旨绝不进京,怎会向畅春园方向涌入上千骑兵。莫非,真被她料中了?若是如此,亦蕊也改变不了什么,她默默念着:“愁红怨绿,水流花谢,何曾会人言语……”这片冷暧自知,随世飘零之感,她终于体会到了。
福熙楼
酉时已过(作者按:晚上七点),仍不见胤禛等人归来,宋氏频频让人在府外探着,坐立不安,回头一看正在拨弄佛珠阖眼暗祷地亦蕊,说:“亏得姐姐礼佛多年,没有慧根就是沉不住气。”
亦蕊停下念珠,说:“畅春园,肯定出大事了,只望宸宛、瑶夕、弘历平安归来,皇上金躯无恙!”
“妹妹难道一点都不担心王爷?”宋氏问。
亦蕊一楞,她预感到宸宛会对康熙不利,或许会殃及一同表演的瑶夕、弘历,的确考虑胤禛。她用力地笑笑,说:“王爷不是由姐姐牵挂着吗?”她见宋氏脸上微微发红,不住佯装拿帕拭面,心中想:“姐姐啊!你对他还是有情意的,可是我呢?”亦蕊转移话题,向雯冰霏月问道:“李福晋、歆福晋那都通知了吗?”
“按福晋吩咐的,说皇上请王爷、年福晋等人留在畅春园小聚,勿念。”雯冰答道。
此时,一个奴才慌忙跑进来,打千儿禀道:“福晋,年福晋她们回来了!”
“除了年福晋,还有谁?”亦蕊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问。
“奴才……没看清……张管事让奴才赶紧先来禀报福晋……”那只是个打下手的小厮,亦蕊不再理会,加紧脚步,向王府大门走去。
人未到,先听到一阵哭声混着奴才的吃痛的叫喊声,只见立言不断踢着,小何子已摔倒在地,疼痛忍难,滚来滚去。
“住手!”亦蕊喝止道。
立言抬起头,见是亦蕊,下意识整了整歪斜的采帨,说:“这奴才,甚是没用,遇到危险,不但不护主,反而躲在主子身后!”说罢,就不解恨地踢了几脚。
“放肆!”亦蕊训斥道,“小何子虽是你饮澜居的人,但本福晋就是看不得你如此虐待下人。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是命,一条贱命罢了!”立言抚着手,“谁让他们不托生个好人家,贱籍出生……”
亦蕊严厉地说:“要不是你曾祖年仲隆于顺治年间考中进士,你们年家能脱离奴籍,被编入汉军镶白旗吗?”
“你……”立言顾不得礼仪,嚣张地指着亦蕊,用尽力气喝道,“你听好,我爹年公遐龄是工部侍郎,湖北巡抚,加封一等公,我哥哥年羹尧和年希尧,分别是……”
亦蕊不理会立言自擂家谱,向着府门外走去,瑶夕与飞燕一起,正将熟睡的弘历慢慢抱下马车。瑶夕一见亦蕊,似乎是看到了久逢的亲人,扑到她怀中哭了起来。果然,没有看见胤禛、宸宛的身影,亦蕊如跌入了冰窖,身子也软了三分,她喃喃地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跟我回福熙楼!”
宋氏搀着瑶夕,飞燕抱着弘历,刚踏进府,见立言还对小何子又打又骂,亦蕊怒火攻心,喝道:“张凯,把小何子带到福熙楼,他以后不用跟着年主子了!年立言,你若想王府平安无事,给本福晋老老实实呆在饮澜居!否则,我立刻以嫡福晋的身份赏你一顿厉害的板子!”
忽见亦蕊暴怒,立言被吓安静了,异常顺利地让人带走小何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连同白日里受的惊吓劳累,一并哭出声来。
亦蕊管不了她许多,一心只想快快走回福熙楼,问清情况。
刚关上门,瑶夕便扑到桌上,拿起茶盏一杯一杯地喝着,雯冰忙说:“夕福晋,这茶烫着呢!奴婢给您换凉的……”
亦蕊、宋氏分别坐在圆凳中,等待瑶夕平静下来,几乎喝了一壶茶,瑶夕的手依旧在颤抖着。宋氏忍不住,问:“可是表演出了差错?王爷呢?宸宛呢?”
“宸宛……她剌伤了皇上,被当场……”瑶夕似乎又回想起那万箭穿心、血溅当场的局面,全身瑟瑟,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