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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梁祝(第1页)

此刻,杰森正用灼热的目光凝望着小雅,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幽幽的眼神,看她轻蹙的眉心,看她蠕动的口唇,看她白嫩似葱管的手指轻捏着勺柄,看她柔滑的手腕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看她被淡紫色丝巾缠绕的雪白的颈子……

他痴迷了。他发觉自己情感的堤防一经溃决,激情的潮水便肆意冲进了他的肺腑、他的头脑和全身。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拜倒在这个病弱的小姑娘裙下,他颤抖着双唇,想对姑娘说点什么,可是,他心中火热,嘴里却一点也宣泄不出来。

——他是在怕吗,怕她的拒绝吗?

杰森知道,小雅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姑娘,她在悲惨的命运面前没有低下头,她正在一步步向着光明迈进……她,多像妈妈啊!是的,她就像妈妈一样善良、坚韧、美好。

可是,杰森更知道,横在他们之间的是一堵厚厚的墙。小雅亲手将这心墙一块一块垒起来,将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离起来……她,会为他凿开一扇通往外界的门窗吗?

杰森手一颤,险些握不住汤匙。他微微一怔,这才将自己从思绪的泥沼中拔出来。他再去看小雅,发现她的汤盘几乎就快被她舀得干干净净了,她的唇上不小心沾了一抹汤渍,自己却毫没觉察。

杰森幸福地笑了,伸手拿过餐巾帮她擦去口边的汤渍,就像在照顾小孩子一样。

尽管这个举动在此时此境下显得那么不“礼貌”,但他还是温馨地做到了。他的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小雅被他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他的所作所为,自己却羞上心头:怎么可以让一个男人对我这么随便呢。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小雅病得久了,虽称不上自闭,但心里或多或少都会对这个社会有所隔离。对男女之间的事,她总觉得爸爸妈妈就是她学习的典范;对爱情,她也只将它释放给哥哥一人。在外界面前,她是羞涩的,她固执地坚守内心的处女地,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入侵进来,将自己扰乱,她只期待心中的那个高大身影的走进,期待他能将自己的全部真心都夺走,期待自己的世界只属于他一个人。

在小雅心里,只有一直伴在她身边的哥哥才能抚慰她内心的伤痛和不安,给她关怀,给她照护,也只有哥哥才能给她安全、温暖、欣慰和幸福的感觉,或许还有浪漫……只有哥哥才有这个资格!

撤掉汤盘,随后便上了主菜。他们俩谁都不张口,仿佛这餐馆中的空气正在以上百度的高温蒸腾着,使人张口吸入一丁点立刻便会灼伤自己心肺似的。

杰森没有做声。他执起刀叉,规矩而麻利地将自己的一份牛排分割成容易入口的小块,然后合拢刀叉,将自己的盘子和小雅的做了调换。他看着呆坐在对面不知所措的小雅,微笑轻声地对她说:“快吃吧,已经切好了,只需要用叉子送进嘴里就可以了——别忘了蘸些汤汁,味道很不错的,呵呵,散了热气就不好吃了。”

小雅明白杰森的一番好意。她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羞涩、尴尬、难堪。她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从小到大,除了爸爸以外,就只有哥哥一个人服侍过她吃饭,自己也只喜欢让哥哥一个人喂,好喜欢好喜欢,可今天……唉,就这么一次吧,以后再也不陪他出来了!嗯,回去要好好睡上一觉,将今天的一切统统忘掉!

她胡乱咀嚼着,食不甘味。不过,另外一个人比她更加不知所咽。

杰森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小雅一寸,他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着肉块和汤汁,脸上时而微笑,时而痴迷,时而激动,时而呆滞……他就这样魂不守舍地吃完了这餐晚饭,平素里道貌绅士的派头此时此刻却绝然不见了踪影。

小雅口称吃饱了,杰森便招来侍应,删掉了另一道主菜。

在品尝水果之后,一个略显肥硕的身体几乎是飘着走了过来,“欢迎二位光临本店。他们不知道二位是我的贵客,刚才多有怠慢,很抱歉。”那人操着一口极流利的华语,可还是很容易让人分辨出他是个地道的外国佬。

“啊,是蔡先生。呵呵,我刚刚还同小雅讲起你呢……去过针灸师那里了吗,感觉怎么样?”杰森见是表舅,神色欢愉的和他攀谈道。

“呵,还是老样子喽,最近感觉身体越来越差了,自从亚若去世以后……唉,我们不提这个了,今天应该高兴啊。呃,这位一定就是萧小姐吧?早就听杰森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那个……哦,简直是美艳绝伦啊!”他绞尽脑汁才找出几句溢美之词,也不管是否恰如其分,就一口气道了出来。

千穿万穿,马屁是永远不会穿的。赞美之言一出口,就把我这个臭美小妹吹到天上去了,美得北都找不着了。估计这个时候谁都能充作拐带儿童的嫌犯,轻而易举便可以将她领走。

不过话说回来,小雅确实非常漂亮,法国佬实在不算言过其实。小雅是那种任谁看了第一眼都会想接着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就想扑上去啃两口的小美妞儿。她要不是眼睛有这个病,天天囚在医院里边,估计走到哪儿身后都得跟着一个团的兵力齐唱“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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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佬还算厚道,没给她来那个左拥右抱的见面礼,知道她看不清,只探过身去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背,“你好啊,萧小姐。叫我老蔡就可以了。”

小雅还是免不了红晕上脸。管它是喜还是羞呢,反正美美的脸蛋越红越好看就是了!

“杰森,你听……听到了么,这是你妈妈最喜欢的曲子。”老蔡侧过头去,凝神倾听着那位站在餐厅中央的小提琴手的倾情演奏。

悠扬的乐声一阵阵传来,轻柔地划过每个人的耳畔。众人沉浸在这首乐曲编织的凄美世界中……沉醉,但愿就此永远地沉醉。

“是《梁祝》,妈妈最喜欢听的曲子……她对我说,正是因为这首曲子的慰藉,她才会有勇气生下我。”

“是啊,起初我也听不懂,甚至有些听不惯,它的感觉和我自幼耳濡目染的欧洲音乐完全不同,有些……缠绵。可是后来啊,我慢慢懂了,亚若去世以后,我更深深领悟了这首曲子的魅力。

今天,我是特地安排乐手演奏给你们听的——不,今后的每一天,到这里来的客人都会听到这首曲子。你看,他们不是很陶醉么,在这里只有真实的情感,而没有东西方文化的隔阂。如今对我来说,最真的东西,以及我所能够拥有的东西,就只有情感了……”

老蔡不胜感慨地诉说。

小雅听得入神,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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