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真相和误会都不重要了,最怕的是来不及。
来不及、赶不上。千难万险,都抵不过这六个字。
但当真赶到时,他又怯了。
镇国公是她的驸马,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与她做任何想做的事,他就算能挡在她面前又算什么。
“下官不敢代劳。”
从回忆中挣脱的谢玄遇语气冰冷,但在萧婵听来却有别的意思。她嘴唇微动,最后还是没问出口,只指了指送客的方向,懒懒道:
“本宫知道了,大人回去吧。”
她说完扭头就走,只丢下一句自言自语的话。
“本宫乏了,这几日要留在府中与驸马好好叙叙旧,不方便外人探看。大人若是有急事相商,按礼,应找人通传。” 她说完又哦了一声,想起什么似地回头笑言:“此前多谢大人教本宫礼仪,那些诗书与典册,改日便遣人送还给大人。留在大人手里的东西,便也送还给本宫。”
她晓得谢玄遇聪明,知道这是要一刀两断的话。不告诉她真相,便是不信任她。若是不信任,这段荒唐的关系就早该结束。谢玄遇在袖笼里握紧了手又松开,忽而他开口了。
“那么,殿下定个日子,下官将东西送回。”
萧婵停步,没有回头,但在谢玄遇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扬起。
“这日子,大人来定如何。”
谢玄遇抬眼。
“今晚如何。”
她被他的荒唐和大胆所震惊,却也强自镇定,笑了笑:
“本宫今晚要与驸马叙旧,大人没听见么。”
被这么反复地刺痛,他语气倒是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镇定。
“殿下与驸马来日方长,下官只有今日。”
她没说话,风吹着轻纱袖笼晃荡。竹林深处是旁人瞧不见的所在,她很想回头看看谢玄遇此刻的表情,但终究忍住了。
“谢玄遇,本宫若是有一日死了,你会为本宫一哭么。”
“殿下不会死。”
他不假思索。
她默立良久,最后很轻地笑了笑。
“算了。大人的伤,本宫会吩咐医官为你诊治。大人且退下吧。”
谢玄遇没走,萧婵就侧过脸骂他。
“还站着做什么?”
他行礼,咬牙开口。
“等公主告诉下官,今晚何时何处见。”
萧婵语塞,过了会方轻声回了句,等着。
她走了,谢玄遇还站在原地。等宫人从后头追过来把他好声好气地请走,同时好奇地瞧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官。他没再多盘桓,转身走得快,把众人远远地甩下。
湖边,元载仍站在原地,长身玉立地站成一座望妻石。见萧婵终于出现,他脸上才绽开笑容。而萧婵就像方才只惊惶失措了那么一瞬间,就又恢复到寻常的雍容笑靥,靠在他肩上说,五郎,本宫累了,我们去歇息,好不好。
元载脸上的阴郁也拂之即去,抱起她就往后殿走。只是在花影中、回廊里,萧婵终于还是开口。
“本宫与谢大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五郎不问吗。”
“臣只知道,臣这条命,是殿下给的。” 他依然是不疾不徐的语气:“更何况此番兵变,若不是殿下,臣也活不了。”
萧婵握住他衣襟,闭着眼不愿再说话,他却忽而站定了,把她放在树荫里,此处距离湖上已远、连说话声也听不到,只有寂静树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