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慧摇头,“什么高手?不过是人手里的一枚棋子。”
赵嘉良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径自说下去:“你本来有个机会脱身,可是那个时候,英俊体贴的何瑞龙走进了你的生活。在他的甜言蜜语下你很快坠入了情网,甚至有了婚约。你很清楚地知道你表妹罗佳怡并不是自杀,你也清楚地知道杀死罗佳怡的幕后真凶就是刘浩宇。为了不使何瑞龙被连累,再遭杀身之祸,你忍痛把他从自己的身边赶走,毁掉了所谓的婚约。”
张敏慧眸光微颤,泪光又被赵嘉良的几句话逼了出来,“因为我爱他……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赵嘉良喟叹,“可你万万没有想到,杀害罗佳怡的直接凶手就是你的未婚夫何瑞龙,而何瑞龙也是刘浩宇集团里的人。”
张敏慧倏地捂住耳朵,眼泪又落下来,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要说了!我不要听!”
赵嘉良猛地站起来抓住她的手,逼近她,不容她逃避,在耳边同样大声喊道:“何瑞龙接近你,走进你的生活的真实目的,只是为了进一步控制你!因为刘浩宇对你并不放心,毕竟你不是他的心腹,但你在他的跨国贩毒集团里却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你走进了他们为你布的局,害死了你的表妹罗嘉怡,也害了你自己!”
“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赵嘉良终于闭嘴了。张敏慧环抱住自己,在这个绑架了自己的陌生男人面前,无法自控、近乎崩溃地失声痛哭。
仓库里没人再说话,女人悲哀的哭声漾开轻浅空寂的回响,让这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单方面付出的可笑感情显得悲哀无比。
张敏慧只觉得筋疲力尽,仿佛她一辈子的坚守和信仰都在刚刚那一瞬间被摧毁殆尽,如今剩下的这具躯壳,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害怕报复,不害怕死亡,只有悔恨和难言的愤怒,在荒芜空荡的灵魂中肆意滋长。
从崩溃到呆滞的漠然,张敏慧擦干眼泪,听见久久没有说话的男人问她:“有一类女人,是纯粹的感情动物。如果你早知道何瑞龙是有妇之夫,你还会上当吗?”
张敏慧深吸口气,自嘲地苦笑,“……没想到都是假的,只有我当真了。”
赵嘉良有点怜悯地看着她,“你和何瑞龙是怎么认识的?”
“在一个国际交友网站上认识的。”
看见赵嘉良流露出真切的惊讶,张敏慧语气却越发冷漠,“我当时很寂寞。我们很聊得来。他说自己离过婚,当时单身。我们网聊了半年后见的面。我们真的很投缘,他对我也很好,我过生日,他会从法国飞过来给我庆生,让我很惊喜很感动……其实我应该想得到的……他是法籍的,而刘浩宇的毒品就是运往法国的。可惜当时我已经彻底失去了判断力……”她说着,深吸口气,为报复那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扭曲的快意,下定决心似的对赵嘉良坦白说:“我知道你都想知道什么,好,我都告诉你——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刘浩宇是在进行跨境走毒,而全部毒资都由我负责转账和入账。通过账目我发现,早在我进浩宇集团之前,刘浩宇就在走毒,不过,那个时候,他是将毒品——主要是海洛因从厄瓜多尔和巴拿马,还有哥伦比亚走私入境。2006年,2008年,一直到三年前的1月6日,刘浩宇偷运往内地的三批毒品被警方缴获。这三次失利,导致刘浩宇的资金链变得十分紧张。其实,从前两次失利后,刘浩宇就开始改变了贩毒的思路,放弃了从境外向内地走毒,变为收购内地生产的冰毒走私到境外,主要是贩往欧洲。”
她说的这些跟赵嘉良现在所掌握的情况以及所做的猜测完全对得上,他点点头,“你们现在的毒品生产基地是在哪?”
张敏慧直言不讳,“在东山。”
“我要的是具体的地点和人名。”
“我不清楚。”见他不信任地盯视着自己,张敏慧嘲讽地笑了一声,“我真不知道,我只负责资金的转账和入账。我把刘浩宇都说出来了,还怕说出东山那些人的名字吗?”
赵嘉良对此不置可否地继续问道:“你们是通过什么方法把这些巨额毒资‘洗白’的?”
“很简单,地下钱庄。”张敏慧说,“刘浩宇掌控着几家空壳公司。每次进行毒品交易时,法国方面通过开曼群岛的银行汇入那些空壳公司的账户。因为开曼群岛金融自由度最大,允许客户秘密转账。银行给予存支、投资、汇兑外币等方面的极大便利。这些毒资通过这些空壳公司洗白之后,再转入刘浩宇手下的几家投资公司里。”
“那你们是怎么将毒资转账给东山的?”
张敏慧摇头,“我只负责将这笔资金转入澳门福鑫赌场的专门账户。至于东山方面是怎么拿到这笔钱的,我并不清楚。”
“福鑫赌场?”
“对,以赌资的形式注入。”
赵嘉良毫不意外地笑了笑——果然是那家场子。
张敏慧说的话跟他们当初顺着陆童的线索查到的信息也完全一致,至少可以证明张敏慧到目前为止说的内容都是可信的,赵嘉良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是通过什么方式将毒品运到法国的?”
张敏慧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从深圳港发货。”
“以哪家公司的名目?”
“香港荣昌国际贸易公司,法人是黄达成。据我所知,刘浩宇的公司有两艘专门走毒的货轮。这两艘货轮的油库都是经过改装的,油库下层有一个藏毒品的暗仓,最多可装载两吨的毒品。”
这是个新消息。赵嘉良微微眯眼,“哪两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