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不守宅,血不华色,容若槁木,形若鬼幽。
金石药成瘾之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药毒发作疯癫而亡。
昭帝上位之后,直接就杀了炼制金石药,以长生不老之术招摇撞骗的方士,后又下旨禁了此药,可汪鑫阳从哪里找来的这东西,居然还敢给韩恕服用,昭帝气的想砍了他脑袋!
韩恕被他指着时,手指头都快戳进他眼睛里,他朝后仰了仰说道:“他只给过我一回,是在我疯癫之下险些弄死我自己之时,若不是这药,我早就熬不下来了。”
“那时我失了神智,伤人伤己,不用药的话王府就会血流成河,汪鑫阳别无选择。”
昭帝怔怔看着他。
“我知道金石药不可食,汪鑫阳给药时也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药,可是李颉,你知道剧痛刺骨犹如斧凿,恨不得将自己撕成两半的滋味吗?”
“你阿姐走后,我夜夜梦魇,梦中全是她浑身是血却笑着说要替我过生辰的情形。”
“我梦见我害死了她,梦见那些人借我之名诱她露面,梦见他们手中刀剑落在她身上,她在我怀里断气的模样。”
“我早就没了任何生念,要不是她死前逼着我答应过她,要护着你,护着大晋,护着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盛世太平,我这条命早就随了她。”
昭帝捏着拳心,嘴唇张合了片刻,才颓然的坐回了原处。
门外站着的谢于归轻咬着下唇时脸色发白,而冯唤看着她这模样,想要伸手扶一下她,却被谢于归挥开。
韩恕不知道谢于归在门外,他只是低声道:“你不必迁怒汪鑫阳,他早就已经说过数次让我戒了此药,只是比起疯疯癫癫,药石成瘾却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不在乎我的命,等到哪一日我扛不住药性之时,我自然会远离京城朝堂,而到了那时你也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会能守着你阿姐。”
韩恕说到这里低笑了一声,“其实我连棺椁都已经准备好了,跟你阿姐的棺椁一模一样,等下葬之后我的人会彻底封了地宫,只是我没想到她还能再回来。”
“所以李颉,不管你愿不愿意。”
“对她,我不能放手,也不会放手,你明白吗?”
她是他的执念,是他活着唯一的念想。
是他无边妄念,也是他所见人间。
昭帝心中震撼,即是震惊眼前之人对阿姐的深情,又是吃惊他会直言说出他心中所念。
昭帝隐隐感觉到一股子危险,如果阿姐跟他两情相悦便也罢了,可如果阿姐不喜欢他呢?
韩恕会变成什么样子?
屋中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谢小姐”。
陈太医送药过来,就见到谢于归站在门外。
他还记得昨天夜里厉王昏睡不醒时还拉着这姑娘的手,而且她也照顾了厉王一整夜。
厉王的性子谁都知道,府里、身边都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女子,更遑论是这般拉着人家不放,陈太医隐约猜测着这位跟厉王怕是好事将近。
哪怕知晓一些谢家这姑娘跟显安侯府顾家的旧事,他也佯装不知,反而对着谢于归时多有恭敬。
“谢小姐怎么站在这里?”
谢于归深吸口气,脸色已然调整了些:“我刚过来,还没来得及进去呢,陈太医这是送药过来?”
陈太医笑了笑:“王爷清醒之后,外伤不碍事了,只是这补气益血的汤药得时时喝着。”他瞧了眼里面笑道,“既然谢小姐要进去,不如将这汤药也带进去吧,我还得去取些药材回来替王爷研磨伤药。”
厉王看似很看重这位谢家小姐,他自然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谢于归似乎看出陈太医心思,也没拒绝。
她接过汤药之后,陈太医就告辞离开,而她深吸口气才端着手里的东西朝着屋中走去。
“阿姐。”昭帝见到谢于归时有些担心。
谢于归走到床边将汤药放下,才看他一眼:“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昭帝仔细留意着她的神色,见她没什么异样,只以为她才刚过来不久没听到之前的话,他微松了口气后就笑着说道:“我都三年没见你了,还不准我仔细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谢于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端着药碗试了下温度,才对着韩恕说道,“这药还有些烫,先放放再喝,季三给你取了吃的过来了吗?”
季三通连忙一拍额头:“我给忘了,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