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二楼门口外溢的灯光,陆妈看见男人还穿着灰色的西装,肩头裤脚被雨水打湿,发丝湿哒哒黏在脸侧。
“伯父、伯母,我吵到你们了吗?”方闻锁好一楼的门,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踩着匆匆的步伐往楼上走。
项目发布会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他回来得急,小江被他留在公司应酬。
出发时已经晚上八点,调来的司机不熟悉来小镇的路,路上又耽搁了些时间。
方闻心急如焚,司机才将将停好车,他就推开车门闯入瓢泼大雨中。
夏夜狂风暴雨,石板路上铺满断枝残花,二楼只有一扇窗户亮着光。
方闻抹掉脸上的雨水,钥匙对了好几次才插进锁孔。陆糸给他的最后一则消息是在九点,说自己高烧反复,先睡了,让他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别着急。
想到陆糸虚弱地躺在床上,止不住咳嗽的样子,他恨不得直接翻窗而入,用皮肤亲自确认对方的状况。
“你这孩子,再着急也打把伞啊。”急忙将方闻放进屋,陆妈让陆爸去拿干毛巾,她去烧水准备感冒药。
“雨不大,我没事。”方闻换下湿哒哒的皮鞋,脚上的袜子湿了大半。他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房门紧闭的卧室。
干爽的毛巾罩下来遮住他的视线,陆爸批评这个不爱惜身体的孩子:“什么叫雨不大,雨再小淋湿了也会感冒!”
“伯父!我自己来。”方闻想接过毛巾,哪好意思让陆爸给他擦头发,却被对方躲开了手。
“见什么外,你现在马上去洗个热水澡,别陆糸好了你又倒下。”陆爸将方闻半强硬推进浴室,找来家居服从门缝递进去。
方闻洗好澡出来,餐桌上已经摆着热腾腾的姜汤和一杯感冒药。
“快来,两个选一个喝。”陆妈拿不准方闻预防感冒的习惯,干脆做了两手准备。
“麻烦伯母。”方闻选了姜汤,一碗下去,淋雨的寒气立即被热辣辣的味道驱散。
洗好碗放好杯子,方闻擦着手就要往卧室走,半路被陆爸拦下吹头发。
老人家的理由很传统,且不容拒绝,头发长时间湿着,上了年纪会患头疼病。
“别慌,陆糸吃了退烧药睡着呢。”陆妈笑眯眯端出来一屉热包子,塞到方闻手里,“猜你没怎么吃晚饭,吃点夜宵。”
陆爸温暖的手不断拨弄头发,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方闻捧着热包子有些恍惚,他从来没有被双亲如此对待过。
母亲个性跳脱,又被父亲宠了一辈子,照顾他主打一个活着就行。父亲是退伍军人,严肃不苟言笑,对他很少说关心的话。
同样是淋雨,母亲会羡慕地说真好,她也想淋一场,父亲只会淡漠地说,下次记得撑伞,你不是孩子了。
方闻珍惜地吃着包子,他忽然就理解了,陆糸身上温暖的特质来自哪里。陆爸陆妈亲和温柔的风格,培育了一株灿烂的玫瑰。
“好啦,去看看陆糸吧。”陆妈收走竹屉,“两只猫咪也在房间里,现在估计已经睡着了。”
陆爸阻止方闻收拾东西的动作:“外面我和你伯母收拾就行,去吧去吧。”
兴许是雨夜的温暖太过难得,方闻罕见地有些拘谨,他确实迫不及待想见到陆糸:“嗯……嗯,谢谢伯父伯母。”
看着方闻小心翼翼进入卧室的背影,陆妈和陆爸相视一笑,这孩子是不是跟他们亲近一些了呢?
森乌和陆余睡在床尾的位置。方闻一推开门,大黑猫就抬头看过来,见是熟悉的人类,搂紧小狸花接着睡了。
拧开书桌上的台灯,将亮度调到最暗,方闻轻轻来到床边。沉睡着的陆糸皱着眉,呼吸略微急促,散落枕头的发丝有些汗湿。
出汗是好事,说明退烧药正在发挥作用。
额头传来另一个人皮肤的温度和触感,陆糸睁开眼睛,方闻抵着他的额头,眼中化不开的担忧落入他的眼底。
方闻弯腰抱住陆糸,贴住他的脸颊蹭蹭,“对不起,我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