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徐爵白眼一翻。
妙兰望了徐爵一眼,怯怯地说:“实话告诉老爷,奴家的这两个妹妹,尚未开荤。”
“你们不吃荤?”游七满脸惊奇,一双眼睛在姑子们身上溜来溜去,叹道,“看来,你们还真是出家的姑子了。”
郝一标喝了一口酒,笑道:“尊兄,你又差了,此荤非彼荤也。”
“啊?”
“请尊兄附耳上来。”郝一标做了鬼脸。
游七把耳朵顺过去,郝一标把嘴巴凑近他的耳门低声说道:“开荤就是开了包儿,妙芝和妙蕙两个,还是处子哪。泰山的规矩,不开包儿的姑子,不得沾半点荤腥。”
“真的?”
游七如听仙乐,眼睛都笑眯了。徐爵刚喝了一碗浓汤,这会儿吸溜着舌头说道:
“都明白了吧,老游?咱们今晚上打斗的对象,不是山东响马,而是泰山姑子。不要说这两个妙芝妙蕙,就是妙兰,也才是昨儿夜里被咱郝老弟开了包儿的。”
听徐爵这番话,游七方明白是他与郝一标两人早就串通好了要赚他入套的,他也乐得有此消受。眼看三位姑子一个个掩面低眉红晕飞腮,他笑得干巴巴的身子一个劲地摇晃。看他这副神情,徐爵与郝一标对视一眼,心里头都有几分欣喜。郝一标想巴结首辅家的大总管不必细说,就是徐爵无论是从主人还是从自己着想,也想把游七套得更紧。眼看游七已完全放弃了戒备拘谨之心,徐爵觉得应该趁热打铁,他伸头看了看游七面前的隆庆盏,说:
“老游,看着这盏上的贵妃醉酒图,旁边又拥着一位泰山姑子,这吃酒的感觉如何?”
“妙,妙不可言。”游七得意忘形,捻了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摇头晃脑地说,“我看这个造字的仓颉,肯定也是登徒子一类货色。”
“此话怎讲?”
游七伸出手指从盏中蘸了一点酒,一边在桌上写画,一边说道:
“你们看,什么是好,女子就是好。什么是妙,少女就是妙。如今,这屋里三妙俱全,岂不是妙不可言。”
“唔,老游肚子里的墨水儿派上用场了,好!妙!”徐爵朝游七竖起大拇指。
郝一标也很兴奋,一扬脖子又干了一杯,说道:“酒吃到这份儿上,才算有点滋味。”
“早着呢!”徐爵伸着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朝三位姑子嚷道,“你们三个,都把脚伸过来,让本老爷看看。”
三位姑子不敢违抗,都乖乖地把脚伸到徐爵面前。徐爵勾头审视一番,忽然伸手从妙蕙脚上脱下一只鞋来,啧啧称赞道:
“还是老游的这个妙蕙,好一双小脚。”
他这个举动又让游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咕哝道:“徐爵怎么这么龌龊呢?”傻着眼问:“徐兄,你脱人家的鞋干吗呀?”
徐爵起身走到窗前,撩起上等的丝绒窗帷把那只鞋的鞋底鞋面仔仔细细擦了个遍,然后拿到酒桌上放好。这是一只白布底青缎帮的彩绣弓鞋。徐爵把自己用的那只隆庆窑酒盏斟满酒后小心翼翼放了进去。然后说:
“方才老游咬文嚼字,惹动了俺徐某的诗兴。俺们哥儿几个,现在玩玩酒令如何?”
“如何个玩法?”游七问。
“说四言八句。轮到谁说,就该他名下的姑子掌酒,这酒如果洒了一滴,罚她喝酒三杯。”
“这酒如何掌?”游七问。
郝一标答:“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且听徐兄说下去。”
徐爵接着说:“今晚上道姑相伴,俺们的四言八句,自然离不得男欢女爱这个题儿,还有,俺们也得来点难度,第一句用字儿,得左手的偏旁相同,第二句得头上的部首相同,三四句又得合着一二句的意思。郝老弟,你说如何?”
“徐兄提议极好,楚滨先生,这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啊。”
游七一想这不是难事,就点头同意了。徐爵要他先说,游七驳道:“在下未曾玩过这游戏,怎地摊着先说,是你徐兄提议的,自然该你起头。”
“好,那我就抛砖引玉了。”徐爵说着捋了捋袖子,仔细地把那只盛了酒的鞋放在妙芝的头顶上,对她说,“你且起来。”
妙芝颤巍巍起来,徐爵与她比了比肩,妙芝矮了他半截。他又扶着弓鞋把妙芝肩头一按让她坐下。他自己则站在那里,反剪着双手,两眼翻白对着屋顶出神,想了一阵子他又坐回到席面上,抓耳挠腮说道:
“娘的,俺这是自己难自己,什么四言,我竟憋不出来。”
“憋不出来罚酒。”游七说着就要去拿弓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