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儿……”天音却只是把她更加用力地抱进怀里,埋在她的小脑袋边,心底疼痛蔓延,泪水肆意成灾。
岐山的夜比起青云,寒冷了许多。天音拢了拢被子,让外面的冷风不那么容易灌进来,怀里的炎凰动了一下,埋得更深了。
听着耳边小家伙绵长的呼吸声,心情这才平和了些,但仍是没有半分睡意。炎凰黏她黏得紧,自进来后,就没离开过她身边。
到了晚上,炎凰更是干脆抱着个枕头就钻进了她的被窝。炎凰虽然小,却最是敏感,白日里提到灵乐时,天音反常的情神,怕是吓到了她。
所以,纵使是童言童语说了一大堆,却再也没有提过灵乐半句,乖巧得令天音心疼。其实,自炎凰来了岐山后,她很多次都想来见见炎凰。可终是与凤鸣的疙瘩在那里,所以也就一拖再拖。
现在这般抱着炎凰睡,倒是让她不禁想起,当初捡炎凰回去的那些日子。那时师父扛着灵乐的蛋回来,却放在灵洞里,不给她瞧。
她气不过,所以自己也捡了颗蛋回来。那蛋壳是红色的,她喜欢得紧,慢慢就忘了跟师父置气这回事,专心地等它出世。
偶尔见到青云上的青鸟孵蛋,便以为所有的蛋都要那样才孵得出来,却不知凤凰这种仙族只需要灵气就能孵化。于是,她每日抱着,搂着,就连睡觉都拥在怀里,却还真真让她孵出了只凤凰来。
仙族都需要化形后,才会真正开始成长。只是它却一直化不了形,久了她也就失去了那股子耐心。
如今抱着小家伙,却让她觉得分外窝心,就宛如是自己的孩子一般。这或许就是世间所谓的母性吧,会让你只看着她,心底就是满满的。
也因为如此,身为天后的那人,才会那么慎重地召她前去。不惜让她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就是为了让她看清事实。
虽然曾经天后是那么欢喜地告诉天音,若天音真是她的女儿可好。也曾在天音疯狂地迷着衍歧的那五百年里,坐见其成。
可当天音真正想要把她那句话当真时,她却又反悔了。因为天音不配了……再也不!
“坏蛋……”怀里突然传来一阵梦呓,打断了她又开始纠葛的情绪。她低下头,炎凰像是梦到了什么。手挥了几下,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
她倾下身子,细细地一听,才知她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
“灵乐哥哥……不喜欢,坏蛋……弄哭了音音……再也不理了。”
她心中一阵酸涩,抱紧怀中的小家伙,无声却泪流满面。
在岐山住了几日,天音已经明白衍歧带她来这里的用意。一部分可能是因为天后的授意,不让她跟灵乐再有更多牵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有炎凰。
至于他为何这么做,还特意让她跟炎凰同住一个房间,她却有些想不明白。他那样讨厌她,恨不得她从此消失在他的眼前。她甚至想过,如今自己这样了,他理应是第一个拍手称快的人。为何如今又把她放在岐山,放在他最心爱的凤鸣身边。
是终于看清她没有任何威胁了,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每日来这里查看,名义上是指导炎凰的功课,却每次都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不愿去深想他的意思,更不想花时间去弄清他的心思。如今的她,只是单纯地想陪着炎凰而已。其他的她暂时不想去想。
“把手给我。”衍歧在屋内坐下,向旁边的天音遥遥伸来一只手。她却似没看见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好似魂魄已经出窍。
没了炎凰在身边,她也没有了继续伪装的理由。
衍歧眉头皱了皱,终是忍住了没有暴发,动手拉起她的一只手,扣住脉门认真地探查起来。天音挣脱了两次,他却抓得越牢,索性不去管,转开头去眼不见为净。
直到确定她身体确无什么异状,衍歧才放开了手,抬头看她那厌倦的神情,心里突然就像堵着什么,怒火又开始在心底蔓延。
“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多休养就行。”
天音不回答,他就越发气愤。以前她对他虽说不似以往那般纠缠着,但好歹算是客气有礼,现如今已经完全是漠视了吗?
凭什么对灵乐就能笑得那般灿烂,对自己却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偏他还担心着她的伤势。
他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怒气,深吸一口气。
“昨日灵乐……”
话才起了个头,她就似被雷击到般,猛地抬起了头:“他怎么了?”
衍歧心底一怒,咬紧了一口牙,看着她那期盼的眼神,终还是继续说道:“他违抗父君旨意,被罚在冰域思过。”
天音眼神瞬间就暗淡了下来,冰域,又是冰域。他还是这样莽撞,不是去找天后吗?为何又惹恼了天帝。
“父君也只是给他一个思过的机会,想通了自然就会放他出来。”虽然本不想说这些,但见她那担心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开了口,“这段日子,你就安心地待在这里,若是无聊也可四下走走,我已经知会过凤鸣,自不会有人拦你。”
她没有回答,又偏过了头去,恢复刚刚那般沉寂的样子,好似刚刚那般激动的样子,从没出现过一般。
衍歧紧了紧身侧的手,突然觉得对话进行不下去。胸腔中积着太多,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怒气,却又不好发作。
偏偏看着她一脸空洞的样子,他又不忍心,酝酿了良久,却起身道:“炎凰去了凤鸣那里学习岐山的术法,你也随我去看看吧。”
见她还是不动,他继续道:“你不是也喜欢跳舞吗?凤鸣最擅长这个,你可跟她探讨一番。”
语落,她却突然抬起头来,盯着他看。眼神带着探究、疑惑和少许的讶然,却又慢慢变成了恍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突然就笑了起来,却满满都是讽刺决绝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