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秒钟我不由得闪现出惊慌。我的确激怒他了,尽管这本并符合我做人的准则,可是我今天就是要放纵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了,有谁在意过我的愤怒?
就在一周前,我的侄女来看我。
那是我表哥家的孩子,只比我小十岁,是重点大学里的高材生,也是现在唯一一个还与我走得亲近的家人。
和老陈在一起之后,我几乎成了众矢之的,家里的亲戚都不屑于与我往来,可是缺钱的时候又都第一个想到我,真是群白眼狼。可是我不在乎,我出生的家庭没得选,那么生活的方式总可以自己选吧?付出能付出的,得到应得到的,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何况,老陈爱我。至少不发生那天的事,我会一直这样认为。
下午的时候,我向往常一样吃老陈带给我的胶原蛋白,这是老陈托人从泰国帮我代购的,我吃了七八年,效果还不错。侄女接过药瓶把玩了一下,突然诧异地抬起头,“姑姑,你怎么吃这个?”
看我不明所以,她继续问道:“你在避孕?”
避孕?开什么玩笑?这些年我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由于经期紊乱始终求而不得。中药吃了很多,偏方也试了不少,依然无果。好在老陈从来没有责怪我,他说慢慢来,我们迟早会有自己的小孩。所以当她问及避孕问题的时候,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明明是在备孕。”
“可是,这个明明就是避孕药啊!”
不可能,她一定是搞错了。
然而,我的侄女斩钉截铁地拿着药瓶开始帮我翻译:“这种药的确拥有延缓衰老的作用,只要是通过内分泌的调节和排卵的抑制,令皮肤光洁如新。”她还解释说,因为她的毕业作业是一项对泰国经济和政治的研究论文,所以特意修了泰文。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侄女打着马虎眼,可转过身回到房间就开始瑟瑟发抖。
我从来没有想过老陈会这样对我。
我终于明白,所谓的月经失调,其实都是避孕药的副作用而已。太可怕了,我简直不能原谅,那个男人的自私。如果他不想要孩子,可以明确地告诉我,可是为什么要如此玩弄于我?何况七年的服用,估计我早就丧失了为人母的能力了,他明明知道我是何等的喜爱孩子。
“莫师傅?”陈凯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他今天居然有空?”
“当然没有,这种日子他怎么会有空呢?还不是你爸爸心疼你平时工作辛苦,非差他过来,不过一会儿你爸爸会亲自接他回去的。反正你家里开饭晚,耽搁不了的,放心吧!”我很得意,我要看你们父子反目。
桌上其他人都在吃喝谈笑,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二人之间,暗藏的这股火药味儿。
这时,客厅的门开了,老陈走进来,众人纷纷举起杯殷勤地打招呼。而我则看着陈凯,他僵在那里,额头青筋暴起,他一定非常意外。
我忍不住上扬,为了增添戏剧效果,我还起身迎了过去,故意娇羞地靠在老陈身上。“来接莫师傅就叫司机来嘛,自己跑一趟干嘛?”
“不是也想看看你嘛,还缺少什么,我差人去买?”他温柔的样子真让我难以相信,那件事儿是他干的。
“设宴这种事我最拿手了,还要你操心?”
姜还是老的辣,我怎么可能会输给陈凯?
他果然愤然起身,这一切都朝着我预料的方向走着。他再也顾及不了众人的眼光,拉起身旁的橘子小姐,朝门外走去。我追出去,老陈也紧随其后,我估计他倒不是想去追他那宝贝儿子,只是不想待在这里了而已。陈凯的举动足够令他尴尬的了,他们父子俩都一样的要面子。
“陈凯!”我在前厅拉住他,又被他一把甩开,他没有丝毫要停留的意思。
可是很快,老陈也追了上来,他中气十足地对他下命令:“你给我站住!”
陈凯转身,“你要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
“我是来接莫师傅的,你也跟我回家吧,你妈妈等着你呢!”
“我妈妈等的恐怕不是我吧?”陈凯瞪大了眼睛,“你如果这么离不开她,就该跟我妈离婚!”
“别耍小孩子脾气,我和严菲菲的事情你妈妈比你还清楚,你不要管!”老陈很快注意到橘子小姐,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和她混在一起,这显然并不符合他对未来儿媳的要求。“倒是你,别忘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陈凯冷笑着将橘子小姐彻底拉入怀中,“少拿幼儿园时的娃娃亲说事儿,橘子是我的女朋友,你也少管!”
“你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们这群人在游艇上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哪件我不知道?再说,你的严菲菲不也是这种活动的常客吗,你比我看得开多了!”
我不由得胸口紧缩,你凭什么来羞辱我?“天地良心啊,我可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爸爸身边。”
“良心?我还以为,严大美女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呢!”
“关键良心这东西没办法让人学会将心比心呀!陈凯,你说的话我不在意,反正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橘子不也一样要被姓赵的摸大腿吗?”
陈凯抓起我的手腕,钻心的疼痛传来,可我绝不会低头。为了保全你们那个家,难道就要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力?何况,我从来没有想争什么,现在的我,有能力得到一切!
老陈终于也生气了,他推开陈凯把我护在臂膀下,“好了,不要再闹了,有话我们回家去说!”
他们走了,我身心俱疲。
我回到大厅,推杯换盏,纸醉金迷。我拒绝振作,不想再振作,我恨老陈,也恨自己。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退学。上苍悲悯,却无法帮我回头,酒醒过后,生活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