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茂的长女据闻未出嫁的时候就不大受宠,一直寄养在谢家长房老太太膝下,他的次女倒是谢夫人陈氏亲生的,自幼娇宠着,嫁给了梁国公府的世子爷。
“嗯。”燕淮淡淡应了一声,忽道,“也罢,左右鹿先生近日闲着,就请他去长平侯府看一看吧。”
宁润更惊讶了,但他不敢深想,也深想不了,燕淮的心思自来难以捉摸,他早已断了去揣测的念想,于是他只是恭敬地应承下来,转头去请了鹿孔。
鹿孔听完也很诧异:“那位长平侯看来很不一般呀。”
“一般不一般咱家不清楚,但国公爷起先是没答应的。”宁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不一般的是那位林夫人谢氏……但后半句话他并没敢说出口……
好在鹿孔也不多问,燕淮既让他去,他就去。
他带了个小徒弟背药箱,就出了门。
宁润打发了小太监随行领路,然后便转身去给燕淮复命。
到了长闲宫偏殿,燕淮依旧在伏案批折子。嘉明帝今年才九岁,离亲政还远得很,这朝中大小事务全是摄政的燕淮在处理,一日日忙得很。宁润有时候会想,他虽然脾气怪了点,但论能力却显然比先帝强
得多了,而且折子他批,朝中事务他管,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担着责,怎么就不索性坐上那张椅子当皇帝算了?
非得找个小孩儿当皇帝,不知图的是什么。
宁润走到桌旁,道:“鹿先生出发了。”
燕淮头也不抬,闻言只是问:“长平侯是怎么受的伤?”宁润道:“长平侯府的小世子不慎溺毙,长平侯夫人太过悲痛失心疯了,不知怎地就拿发簪扎了长平侯,这扎的还是心口,也是得亏长平侯运气好,偏了一丝,叫
他如今还有口活气在。”
“疯了?”燕淮笔下忽然一顿,折子上便留下了一道长痕。
朱砂痕迹,鲜艳若血。
宁润瞧着,只觉自己眼皮一跳,声音就轻了下去:“听说是,疯得挺厉害,拦也拦不住,还将长平侯的一个妾杀了。”
燕淮抬头,蹙起了眉,神色有些冷,又似乎有些迟疑。
宁润不敢吭声,只站在桌子边上一动也不动。
“鹿先生走了多久?”燕淮问道。
宁润忙张嘴道:“已有一刻多钟。”
燕淮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淡漠地道:“备马。”
宁润一愣,回过神来便忙不迭地应是,三步并作两步出门吩咐了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燕淮竟然要亲自去长平侯府。
长平侯府的人,也没猜着会有这一出。能请动鹿孔,那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至于燕淮,以长平侯府这个破落门第,还远远不能叫他屈尊亲来。
是以燕淮一到长平侯府门前,长平侯府就乱了套。
原本就因为林远致和谢姝宁的事闹了个人仰马翻,这会来了个大人物,就更是没有章法了。偏偏,最要紧的鹿孔鹿先生现下却还没有到。
燕淮策马而行,虽比鹿孔晚出门,却比他早了片刻到达。
长平侯府的黄总管见状,当然不敢置喙,只是心下难免愈发焦急,又不敢问燕淮为何前来,一张脸是憋得阵青阵白,半响恢复不了。
燕淮问他:“长平侯呢?”
黄总管苦着脸:“正候着鹿先生呢。”
燕淮面无表情地点一点头,又问:“夫人呢?”
黄总管一愣,支吾起来:“夫人,夫人她……”
“怎么了?”燕淮皱起眉头,扫了他一眼,口气有些冷。
黄总管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将视线移开,脑袋低下去,颤巍巍回答道:“夫人她已经去了。”
他说完后,站在他对面的年轻男人却一直没有出声。
但气氛越来越冷,冷的像是冰,尖锐的冷。时间恍若凝滞,黄总管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间,燕淮终于开了口。
他说:“带我去看看夫人。”